等人带到,姜晚池让韵竹在外头守着,谁也不许打扰。
房里静得针落可闻,姜晚池看着面前跪的女子,还记得第一眼见她时,她这花容月貌是如何让自己惊艳,但玫瑰是带刺的,寻常人消受不起。
姜晚池也不赘言,直接跟她说:“我听阮姨娘说了,郡主来府上那日,是你替阮姨娘挡了一脚。如若不是,后果不堪设想。”
“但你自己也清楚,郡主为何上门,这里头也有你起到的作用。我原想将你打一顿扔出府去,既你救了阮姨娘,我就当你将功补过,扯平了。”
“今冯氏犯事,自有责罚等着她,从此不能祸害后院,想来你也不会再受威逼。我已吩咐管家,今日就将契子还你,收拾好了尽早离府吧。”
雪枝双眼湿润,连连磕头,“大小姐,雪枝出府无依无靠,愿做牛做马服侍大小姐,求大小姐让雪枝留下。”
姜晚池自是不愿。有些人怎么说呢,当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全身的感觉都会告诉你,磁场不合,少碰为妙。
时至现在,她对雪枝依然有这种感觉。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对雪枝没有那么多的信任,自然不会用她。与其让她在府里磋砣,不如尽早放她离去,以后她如何,都将与平西侯府无关。这是她能想到的,处置雪枝最好的方式。
她也不愿对雪枝做得太绝,想想如柳便知道,老白莲小白莲曾将如柳往死路上逼,但是谁能说得清楚,如柳日后会有怎样的造化呢?
像雪枝这样心思活络的,只要她不死,就处处是活路,对付她若对付得狠了,到时候反噬,那等于给自己提前留了个坑。
姜晚池没有别的话,只一句:“早点收拾吧,离府后你就自由了。”
雪枝跪地不起,“大小姐,雪枝不愿走。”
姜晚池不再说话,喊了韵竹进来,“跟管家说,把雪枝的月钱算好给她。”
“是。”
韵竹办事干脆利落,“雪枝姑娘,请吧。”
雪枝没了法子,只能哭着离开。没了大小姐的庇护,她也不知能走多远。
抚琴轩那边虽没了冯姨娘,可还有个二小姐,若是想取她的命,那是随时的事。即便躲过了抚琴轩又如何,往后她一点打算也没有,留在侯府里好歹还能有个栖身之所。
大小姐没有为难她,却比为难她,更让她难以接受。
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还是挣脱不了抚琴轩的威胁啊。所以这都是命,她别无它法。
姜晚池善后了这些事,一家人便都等着姜卫回来。
然而姜卫是隔日一早才回来的,神色难掩疲惫,可见夜明珠这事,哪怕是主动将冯姨娘供出来,也很难完全摘得清干系。
全家除了姜晚池,谁也不敢问姜卫。
姜晚池却知道,逃避不是办法,所有事情都是这样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享受了侯府的尊荣,那就要担起连带的责任。
“爹,上头怎么说?”
姜卫轻轻摇头,“冯氏与她那表兄,乃涉案关键,约莫只有死这一条路了。而上头见我主动将他们投案,已对我宽大处理,没有一下把话说绝,暂且让我留职查看,等查清与夜明珠一案毫无关系,再官复原职。”
姜晚池松了口气,“这兴许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一家人都齐整着,咱们侯府也还在。”
姜卫也说正是如此。但他难免会多想,身处官场,变幻莫测,指不定哪一刻,便被人趁机踩一脚,设一局,而后灰飞烟灭,连累至亲。
他不得不提前去想下一步,于是谨慎地跟姜晚池说:“晚池,爹在想,若是侯府就此落势,咱们一家人将何去何从。”
“爹这条命,算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死不足惜。但你们,叫爹如何放心得下?姨娘还有孕在身,仲孺还这么小。说到底,还是怪爹不成事,若早点替你、替云染安排好婚事,哪怕借不了势,也能让你们有个依靠。”
姜晚池是头一回听她老子说起这残酷的现实,但官场就是如此,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她宽慰道:“爹,横竖眼下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了,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都说居安思危,此事足够给咱们提了醒,侯府若想立足百年,必先打好根基,且当家的得有安身立命之本事。”
“我原先还天天跑出府去瞎忙,如今也得好好思索,若遇巨浪,该如何明哲保身。不光我,侯府的每个人,都得有这种警觉才是。”
姜卫不无赞成,“的确该如此。晚池,若爹真的落势,你会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