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管家好。”见他进来,田阔礼貌性侧首点头向其示意问好。
裴管家刚扬起笑容正准备回答,结果被老爷子猝不及防截胡了,斜瞪着眼睛叱咄道:“小兔崽子回来,你这老干巴怎么不给老夫通报一声!”
裴管家无奈暗叹,看来在他没到之前,小少爷肯定又有哪些地方惹老爷子不满了。
但宝贝孙子不舍得骂,怎么办呢?这不他刚好送上门了么不是!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他连连赔罪,沟壑的脸庞在面向田阔时,又瞬间布满慈祥笑容,“小少爷站着做什么,坐呀!”
“哦呦,瞧我这脑袋,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软垫子,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就要离开,被田阔扬声叫住:“裴管家不必了!”
“我来是想问清楚些事,待不多长时间!”
闻言裴管家快速瞄了眼还生闷气的老人,眸底渐渐浮上一丝可惜。小少爷回来这段时间内只顾得忙活公司事务,也不说先回老宅瞧瞧,老爷子整天溜达至大门口翘首以盼,想念甚久,只不过拉不下老脸亲自去探望罢了。
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不陪老爷子多说说话呀……
“如果要是问些杂七杂八的了,趁早给老夫滚蛋!”老人边说边用手中拐杖狠狠戳了几下地面。
“在外混那么多年,三十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捞着,丢不丢人啊你!还有脸回来!”
“哎不对,上次你来峰川不是对你妈承诺,带个人回来给她瞧瞧么?两年了,人呢!”
看来他要问什么爷爷早就晓得了,如今正努力岔开话题呢!
田阔抿了抿嘴唇,心情此时不免有些复杂,想不通当初老人家为何要对母亲撒谎,把过错都揽自己身上,以包庇三姑姑。
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缓慢呼出,稍顿片刻开口道:“当年明明不是您,为何要隐瞒?”谎言一撒就是二十多年,被女儿怨恨,被外孙憎恶……值得吗?
搭在拐杖头的枯手粗糙得像块老树皮,当听到对方仍固执地问出他最想避开的问题后,双手不禁细微地颤抖了一下,眼帘缓缓垂下。
什么隐不隐瞒,手心手背都是肉,怎忍心她们互相怨恨?但谁又能料到小女儿终究还是郁郁而终,他……愧对去世的发妻啊!
“亭松,送客!”老爷子一贯精神矍铄的模样,如今竟显出颓废,萎靡不已的一面。
“爷爷,亲口告诉我真相就那么难吗!”田阔瞪着眼睛低吼道。
眼看爷孙俩又道杠起来,裴管家慌忙阻止:“小少爷,您既然已经知道事情原委,又何必非要来老太爷跟前再次求证呢?”这不上赶着给慕老堵心么!
何必?
田阔面露冷笑之色:“您以为自己谎言是善意吗?作为儿女宁愿相信是姐妹暗害,也不愿接受搞得她美满家庭支离破碎的是自己亲生父亲!”
“够了!”老人心中情绪飘荡不定,最后全归于同一种,即愤怒,“滚,给老夫滚出去!”
人啊,越对某件事痛苦、内疚,就越不愿去深度回忆。
这么多年他已经尽最大努力逃避,去忘记,可现在本该是小外孙的慕濋再次强迫他想起,果真是冤家啊!
见老爷子佝偻着脊背,脸色涨的透红,扁瘦胸膛不住上下剧烈起伏,嘴巴大张,如搁浅的鱼拼命呼吸着——
“慕老!”
“爷爷!”
裴管家神色大变,连忙大跨几步上前,手放在老人后背,帮其顺气。
田阔也注意到了,刚毅肃然的脸庞染上一抹慌张:“裴管家,爷爷这是怎么了?”
“唉!”管家先是叹了口气,紧接着言语埋怨道,“小少爷,拜托您以后顺着老太爷点,这几年他身体不大好,就别再惹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