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漠北走后，陆兮朝当真在原地坐了好久，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怎么？你想去把他打一顿啊？”直到吴莱忽然开口道。

“嗯？”陆兮朝看了眼吴莱“我打他干嘛？”

“就是，你觉得这么把他放走了不甘心，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在想事情呢。”

“想事情？”

“对！”陆兮朝点了点头，还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又从吴莱身上转向了一旁。

“想什么事情？”

“好多事情。”

“好多事情？”

陆兮朝微微点了点头，再次沉默片刻：

“首先，我在想，为什么顾初原、顾朽毅还有这些修士以及那些民众都说，如今妖魔鬼怪横行，凶险至极，危机四伏。

而那些妖魔鬼怪却又说，自己惨得一批，吃没吃，穿没穿，到处受欺负，只能躲在妖都里。”

这话，倒也让吴莱有些不明所以了“也是啊！你是说，他们有人在说谎？”

陆兮朝摇了摇头“你看他们一个个像说谎的样子吗？还有，你觉得他们谁在说谎？”

“我……我不知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个世上的人活得很拥挤。”陆兮朝道“但他们本不该这么拥挤。之所以这么拥挤，并不是说，这个世界太小了，而是说，他们活得很凌乱。你懂我的意思吗？”

看着吴莱。

吴莱亦是看着陆兮朝，晕晕沉沉，恍恍惚惚。只能说，这要是吴莱能懂，真的算鬼了！

“就像是一个行李箱一样。”陆兮朝解释道“如果一件一件叠得平平整整，能放上二十件衣服都没问题，但是如果随便一揉，塞进去，可能连十件都装不了，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满眼期待地看着吴莱。

但吴莱呢，依旧恍惚“所以，你刚才，就一直想这件事情，就想行李箱装衣服……”

“不是，什么行李箱装衣服，这只是我的一个比喻。”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刚才就想的是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情吗？”

“这倒不是！”陆兮朝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想了很多事情。”

“那……再比如……”

“再比如……”

陆兮朝再次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道：

“就眼前姜寒生这个事情。他被一个千年老妖救下了，去了妖都，活得好好的，还学了法术……

结果回到自己父亲身边，却差点儿丧命！

而这些人杀他的原因，单单只因为他被一个妖怪救了，在妖都生活了多久……

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的意思是，这世上善恶颠倒，是非扭曲了？”

“没有这么严重。”陆兮朝道“不对！没有这么简单！是没有这么严重也没有这么简单……也不对！是比这严重。”

莫名其妙纠结了好半天，方才继续道：

“姜寒生应该只是个个例，误入妖都惨死的人，应该不计其数。

他之所以能这么幸运，我想完全是因为他是黑风老仙带进去的，别人不敢拿他怎么样。

而且他当时年纪还那么小，遭遇了那么样的事情，那么可怜，那些妖魔鬼怪多少也动了恻隐之心！

对！就如同这黑风老仙一样！他虽然是救了姜寒生，但他做的恶更多。

之前的石原镇和阜阳城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们，可能数万人都得丧命。

与这比起来，他救下姜寒生一事，真是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硬说黑白善恶，那肯定方漠北、顾朽毅这一边为善，无论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是说他们的本心。

特别是那方漠北，在这世上，绝对是心性更纯良，品行更端正的一批。

他行的善事，应该很多很多！

但同时，他犯的错，做的恶却不比任何人少。

正因为他的善，极善，害了自己也害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