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直眉头渐锁,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与人械斗,伤人性命十数人,你还敢说不知?”
对‘老朋友’如此不讲颜面,韩睿心中渐升不快,面色也沉了下来。
“我只知道,所杀之人,皆该死之人!”
韩睿正色道:“昔者,高皇帝于关中约法三章言:杀人偿命,伤人及盗抵罪!”
“我只不过是按照高皇帝所定法令,给乡党亲朋报仇而已。”
“大人说我有罪,我实在是不知道究竟犯了何罪,还请大人告知。”
抑扬顿挫的说完,韩睿一拜到地,埋头不起。
张直心中一奇:穷山僻壤的颔首,居然还懂点汉法令律?
没等开口询问,一声刺耳的公鸭嗓划破天际:“大人~冤枉啊~~”
见是苦主钱仁,张直只好转头望去。
就见这纨绔子满脸夸张的哀嚎道:“大人,大人要为我做主啊~”
“张家裕流民侵占我家田亩,草民去驱赶,却惨遭那伙刁民殴打啊~”
说着,不忘扒开衣袍,露出胸前的片片青紫。
身边韩睿鄙夷的声音传来:“大人,那是我打的。”
张直闻言,嘴角剧烈抽搐:公堂之上就这么大大咧咧承认自己打人···
“那你何故与钱仁当街械斗,甚而残杀其家臣奴仆啊?”
韩睿不假思索道:“大人,战事未起之时,吾张家裕数百村民来云中避难,安置村名的正是大人。”
张直点点头,示意韩睿说下去。
“吾等被安置于南城门外,乡党无甚余粮,小子与张家裕青壮为养活村民,便参军入伍,其后,上城墙卫戎。”
“参战者足有二十七人,独小子一人生还!”
“伤愈后,小子前往南城郊,却见乡党被驱赶至城郊树林之中,不让任何人出入!小子甚至被城门守吏拦住去路,不被允许前往。”
韩睿说着,心中怒意渐涌:“可恨钱家,欲逼张家裕数百民众卖身为奴不说,居然还逼其饿死大半!”
“《汉律·杂律》言:错认良人为奴婢者,罚十金,流千里!”
“钱家恶赢满贯,逼良为奴者数以百计!”
“张家裕参战阵亡将士尸骨未寒,其遗孀亲长就遭其迫害!”
“小子见路不平,拔刀行义,却反被其诬告杀人!”
“大人不治钱氏之恶,却问小子可知罪?”
韩睿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吐出诛心之语:“大人食汉粟,又何以为恶绅门犬?!”
张直听着,却是根本顾不上发怒,注意力全被韩睿吸引!
此子熟读汉律!
法家如今势微,此子如此天资,端的是可造之材!
勉强压抑着激动,张直不由问出一句让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你二人供词不一,依你之见,如今该当如何?”
话一出口,张直都诧异于自己的失态;见韩睿面色如常,便期待的看着韩睿,等他的回答。
韩睿心中一奇:这么骂都忍得住,脸皮可真厚!
略一沉思,便起身拱手道:“大人,张家裕百余民众,如今还在南城郊,可为此案人证!”
“小子一人或会扯谎,但百余人众口如一,却怎么都不是谎言了。”
听到这里,坐在侧首旁听的钱横眉毛一跳,正欲开口反对。
堂外传来一声高亢的呵斥:“不必了!老夫就是此案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