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以北,蔚县。
初春之季,百姓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即将到来的春耕了。
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已经是扛着锄头,提前清理着引水渠;年纪更小的则是蹲行在田间,清理着杂草和枯枝。
家中的老人则是承担起了炊事员的工作,做好热乎乎的米饼米糕,将其放在篮中用碎布覆盖,便跨上竹篮去给田间正辛苦劳作的儿孙送饭。
晚冬初春,气温还是很低,哈出的气依然会化作白雾,警告着人们:可还没到脱秋裤的时候啊!
但这却丝毫不影响老百姓热火朝天的劳动热情,精心准备一个多月后开始的,关系到整个家庭存亡的春耕。
在这样一副祥和的田园景色中,却也暗藏着不为人所知的阴暗。
村西那片游侠懒汉专门用来落脚的庙宇中,几个凶神恶煞的流氓头子,正带着几十号骨瘦嶙峋的半大少年,把守着内里的一间矮屋。
屋内不时传来阵阵娇呵:“快把老娘放了!”
“要是让叔父找到这里,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
听着女子无力的威胁,流氓头子中得一人嗤笑道:“嘿!爷们儿活这三十郎当岁,可不是被吓大的!”
“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吧,到时候自然会放你回去。”
“要是敢耍什么花样,嘿嘿!老子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身旁面色阴冷的精干男子,却是从女子话语中听出一些不对劲。
拉拉先前那个大汉的手臂,男子低声道:“不要节外生枝。”
见大汉嘟囔着坐回墙角,男子轻轻走到门前,冲屋内问道:“小姐方才说,叔父?”
“不知小姐叔父何人?”
清清嗓子,让声线稍微和蔼些,柔声道:“若是与我等有旧之人,没准会放小姐离去···”
话音未落,门就从里面狠狠撞击了一下:“我呸!”
“你们就洗干净脖子,等叔父来取尔等狗命吧!”
闻言,男子微微皱了皱眉,隐约感到哪里不对。
这次他们是奉命抓走晁错之女,根据内应传来的消息,确实就是屋里这个天天往栾府跑的女娃啊?
应该不会出错才是。
但此女却只字不提身为内吏的父亲晁错,反而张口闭口拿叔父吓唬他们···
没听说晁错有什么兄弟啊···
不对头,事情很不对头。
如果真是抓错人了,那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男子谨慎的看看周围,见手下弟兄还算机警,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叶少儿见有人进屋,方才那番不可一世的嚣张气息瞬间消失不见,双手紧捂胸口蹲在墙角,满目惊恐的看着走进屋内的男子。
口中不忘发出最后通牒:“你你你你别过来啊,不然我可喊人了!”
好像是慌乱间,都忘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对叶少儿浮夸的反应不做理会,男子径自来到墙角处,盘腿坐在叶少儿面前。
“小姐是个明白人,我也是个急性子,咱们不多废话。”
“我们要抓的,是内吏卿晁错之嫡女,不知小姐可是晁莺?”
说着,眼睛紧紧盯着叶少儿的面色,试图看出些蛛丝马迹。
让他失望的是,叶少儿几乎没有任何慌乱之色,反倒是饶有兴趣道:“你过来点,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虽然心中基本确定自己大概率是抓错了人,男子还是不死心,微微倾身,将耳朵虚靠向叶少儿。
要是他有月光宝盒,那他肯定会愿意反复八百次穿越回十秒前,阻止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由于是几十个壮汉看管一个小姑娘,上面又交代不能伤到人质,他们也就没多做戒备,手都没绑就将叶少儿扔进了屋里。
而男子靠近叶少儿时,心中同样不以为意:一个小丫头,还能在自己面前耍什么花样不成?
但凡在栾府呆过一天,男子应该就会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一个愚蠢的错误···
啊~!!!
一声凄惨的嚎叫从屋内传来,众人赶忙涌入屋内,看着眼前令他们永世难忘的一幕——他们眼中‘柔弱’的叶少儿正从男子身后,夹住男子的脖颈,手中架在男子锁骨上的剑正是男子所佩无疑!
仔细一看,男子左耳已是鲜血淋漓,原本娇小可人的小姑娘却是满嘴鲜血,诡笑着望向众人···
“呵~噗!”
看着叶少儿吐出一团血透模糊的不明物体,临时招募来的‘初级’流氓已经是脊背发寒,膝盖直打颤。
这娘们儿,把大哥的耳朵活生生咬下来了!
“还有谁要跟老娘比划比划啊?”
·
晁府,早已是乱作一团。
自管家带回‘栾都尉亦不知小姐下落’的消息后,后知后觉的晁错才意识到,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