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曛带着木槿在楚王府玉澜堂的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贺兰雪正跪在宫里先帝的灵堂前,与先帝的诸位皇子的妃子们一起哭灵。
跪在最前排的是先帝的妃子们,魏皇贵妃为首,依次是赵贵妃、胡婌妃等妃嫔。
接着才是儿媳们。凤漓已继位,他的妻妾地位自然在一众儿媳们中是最高的,理应跪在这些人的最前面。
贺兰雪跪在了赵贵妃身后,左手边的位置空了出来,本应该是凤漓的正妃阿曛的位置,但阿曛病在府里出不了门,木槿也病了,自然这楚王府唯一能来哭灵的人,只有贺兰雪。
贺兰雪偷偷瞧着这满堂哭得天昏地暗的女人们,心想,怕是没有一个是真心哭这驾崩的先帝的,谁不是为自己的将来未知的命运在哭?
凤漓继了皇位,魏皇贵妃心里高兴得不行,多年筹谋,总算尘埃落定,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的养子得了天下,这皇太后之位,还不就是她囊中之物?
赵贵妃心里就苦了,争了这么多年,竟还是这么一个局面。她只恨先皇病了之时,乾宁殿的消息是在守得太紧,谁都不知道先皇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若是她早知道已经病入膏肓,这么快就归了西,无论如何在他咽气之前,也得将宫里的消息透露出去,让凤泫能及时赶了回来,让赵国的军队先开到京都城下再说。
但先皇咽气后大半天,后宫里才得了消息。凤漓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能盼的,只能是凤泫封疆之后,她能跟了过去,做个王太后。
那些生了儿子的妃嫔,想法都跟赵贵妃差不多,希望能够在新皇登基之后,自己的儿子封疆,便好跟了过去做一方诸侯。那些个一无所出的,心底就不无担忧了,迎接她们的只有两种结局,一是到寺庙里去,从此青灯古佛过一辈子,二是生殉。
无一哪条路,前景都极其悲凉。
这些人哭得越发的厉害。
贺兰雪听着这些哭声,自己也狠狠的嚎了几句,拿了湿帕子时不时在眼角沾点水,充当眼泪。这哭灵,哭得响亮,哭得泪多,才算真心。可这里哭的人,谁有真心?谁还真的能泪如泉涌呢?大家心知肚明,先藏了沾水的湿帕子在手里,时时拿出来往脸上沾两下,走走过场,谁都这么干。
待中场休息时,魏皇贵妃起身一个不稳,险些栽倒在地。贺兰雪眼疾手快,过去扶了魏皇贵妃起身,“娘娘,您慢着点,别太伤了心。”
魏皇贵妃这才细看凤漓的这位侧妃,真是越看越觉得心里满意,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有眼色,会来事,贤惠体贴,又尊敬她这位养母,听说她这些日子来,也大病了一场的,可宫里出了事,她还能带着病坚持来,说明这孩子懂事。不像简氏,先皇驾崩天大的事儿,她不来哭灵,还称病躲在楚王府里,如此娇贵,如何堪当大任?
思及此,魏皇贵妃心底原本就偏斜的那杆秤,又越发的往贺兰雪这边斜了斜。
不由得伸出手拍了拍贺兰雪的手背,“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似有些人,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来都不来,真是不将先皇放在眼里,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了!”
这话说的还会是谁,无非是说阿曛。魏皇贵妃故意这般说,想的便是让大家看到阿曛是个不懂事的,贺兰雪才是母仪天下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