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你干脆搬出去算了。”栾大娘子突然间拔高声调,走出来,对随行的嬷嬷道,“当初都是精挑细选过来的,要模样有模样,手脚勤快利索。”
“大娘子说的没错。模样个个都是好的。”江巧扭过头,看着走出来的栾大娘子。
在栾政面前,有些话就是点到为止。说的重了,那就是不敬长辈了。
“你们几个,都去别的地方伺候吧。”许是那句话起了作用,栾政看了看三个大丫鬟,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栾大娘子管着后宅,这事便是她的过失了。
江巧初来乍到,她自然不能授人以柄,连忙道,“还不叫人来,都给我打出去。”
“别着急呀。”听她这么说,江巧站出来,福一福身,“爹,超哥儿院子里出了这档子事,轻轻松松撵出去就算了?若是这样,下一波人来了也定然有样学样。最不济也是出府。小姐的日子都过了,荣华富贵享过了,还有人怕出府么?”
她这话说的,栾大娘子顿时气急,“你说吧,怎么办?”
“我说什么呀?这后院是您的地盘,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江巧恭敬地说着,栾政则是看了她一眼,有些烦闷。
栾大娘子气不打一处来,被架到高处,也只能硬着头皮审一审了,“你们,谁是超哥儿屋里的大丫鬟?”
冬梅和海棠连忙指着春桃,海棠当即指认,“我倒是想给超哥儿守夜,可春桃说不用守着。”
“是是是。”冬梅也跟着落井下石,“我之前就说,超哥儿屋里得勤打扫。春桃说,他是个傻子,没人会管的。”
栾政的脸色瞬间黑下来,栾超就是个傻子,那也是栾家的傻子,就是死了,那也是栾家的鬼,没想到居然被下人如此怠慢。
“超哥儿打小就没了娘,难怪。”江巧轻笑一声,眼中泛着泪光,“但凡我没被撞,没被拐卖,这些年超哥儿也不会过成这样。”
一句两句的,都是让栾大娘子下不来台的话。她失职在先,即便是江巧这样说,也无从辩驳。
她气急败坏,“好呀,我算是瞎了眼了。让你们过来好好伺候超哥儿,你们却这样怠慢。今儿便每人令三十板子,发卖给人牙子。”
栾大娘子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噗通”一声跪在栾政脚下,声泪俱下地道,“老爷,是我的错。本想着超哥儿大了,分开住会自在一些,竟未曾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人和事。您罚我吧,我没脸在这家里呆下去了。”
栾政闻言,目光稍稍松动一下,语气和缓了不少,“有你什么事呀。快起来。”
“对呀。”江巧搭手拉住栾大娘子的胳膊,将她扶起来,“大娘子,下人的错,下人自己承担就是了。您冒认了这些罪,难不成,那些沉香和黄花梨屏风都是你让他们用的?”
长幼尊卑有序,什么样的身份,用什么样的东西,过什么样的生活,自古以来就是一条铁律。再加上栾政本就在礼部,更是对等级观念看的过于重。
一听到这样的话,迈开步子便往春桃屋里走去。
“门给我打开。”他站在门口,怒喝一声。
只是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栾政便气的扭头指向栾大娘子的鼻子,“乱弹琴,我竟与你们一流……”
栾大娘子急忙跑过去,整个人都软瘫在了门口,这可是怎么解释都不成了。
她狠狠的瞪着江巧,“你就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吗?”
“大娘子,您自己挑选的人做了这种事,是您管教不当,怎么到成了我整你呢?”江巧委屈地撇撇嘴,“我从昨儿进了府到现在,一直都在给超哥儿收拾房间。那他房间没有的,我就随便问问么。总不能凭空飞了呀。”
“这跟云岫没关系。”栾政本不管后宅。这会儿却是关系到超哥儿的大事,他沉思片刻,对江巧道,“云岫啊,你既然都回来了,超哥儿这儿你多费心吧。大娘子应该也是一时忙不过来。你不是要在这儿住么?清点清点,这院子里,以后你说了算。”
江巧连忙道,“爹,我可不能管。我现在带着孩子回来,给您添麻烦了。再管这些,怕是不妥。”
她将这件事推出去,倒不是说不能管,只不过,既然要给栾大娘子一些教训,就不能简单的把这件事给做完。
栾超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可不是简简单单收拾几个小虾米就能了却她心头只恨的。
说实在的,江巧穿越而来,未曾给原主做过什么事情,心中总有些歉意,所以,对迎春便格外的好。
现在既然知道她家里有这样不公平的事,想来原主知道了也不能轻易放过,既然如此,那大刀阔斧的让栾家重视起栾超来,知道哪个是坏人,才是最终目的。
江巧不接茬,栾大娘子赶忙对栾政道,“老爷,是我糊涂,没有管好院子里的事。您就让我将功补过一回,包您满意。”
“不必了。”栾超虽然被烧成了傻子,但总归是他膝下唯一的男丁,他不可能不将好的东西给他,沉思片刻,对胡总管道,“超哥儿搬到我院中去,琼儿挪到这里,跟云岫做个伴。”
江巧闻言,赞同地道,“爹,刚才收拾房间的两人,一个是超哥儿的乳母,一个是这几年乳母身边的小丫鬟,我瞧着都很稳妥,没找到合适的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之前,先让他们俩此后吧。”
她可不会让栾超再受半点委屈了。
虽然她心里一只怀疑,栾超是不是装傻,但是,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之前,她也不会轻举妄动。
才说着,就听到屋里传来栾超的声音,“水,好多的水。”
绕是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栾政听到这样揪心的叫声,也怒不可遏。
狠狠瞪了一眼栾大娘子,“你找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便对江巧道,“云岫,你不管院子里的事,我也不强求,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是登记造册过的,你去查点查点,这些狗东西究竟寐下了我多少东西。”
栾政到不是心疼那些东西,只是他从未想过几个丫鬟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而自己亲生的儿子,竟是生活在腌臜泥淖之中。
他此时,深以为没有娘的孩子,是根草了。
即便是跟他在一处生活,那他不在的时候呢?还不是栾大娘子揉搓?
她嫁过来之后没有生过一儿半女的,却也没对卿雅留下来的这两个孩子有什么好的。
“老爷,您是不信我么?”栾大娘子悲从中来,攥紧拳头,看着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