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疏影有一种作为记者在采访精神病人的感觉。不好接话,也听不明白对方究竟想表达什么。
昼神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周围一下子暗了!
最先变化的是这天。
像舞台上方的布景突然被暴力破坏,一道硕大的裂口把天幕撕成两半,外面才是她熟悉的场景!
夜空,阴月,压迫感十足的黑暗与幽冷……
这里的所有人,像是活在大地另一面的怪物!
幕布一寸寸下压,她几乎能听见它与庭院屏障挤压摩擦出的异响,更令她震惊的是,昼神,他站起来了!
这很奇怪吗?有腿的,能动的,都能站。
可,他给她的印象就是没有腿啊!
长袍底下是什么?
兰疏影感觉头在一阵阵发昏,晕眩想呕。
继而意识到,这与她无关,是大地在颤动。
咔嚓!第一声!
接二连三的碎裂,让人联想到灶台边上忙活的主妇,一个接一个地往锅里打鸡蛋。
碎的不是蛋壳…
是庭院外面最后的保护伞!
是她脚边的石板地面!
对面的昼神张开了手臂,他癫狂大笑。
温文尔雅的表面一瞬间被他亲手撕开了。
此刻他就是地狱深处释放出来的魔鬼!
千沟万壑,最终涌出滚烫的岩浆,四面八方都是蛛网似的深沟,她无处挪步,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岩浆漫上脚面!!!
珈蓝在不远处看着她,一脸茫然。
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
“……”
兰疏影在越发刺耳的笑声里合上眼睛。
心绪渐渐平定。
碎裂声停了,笑声小了,向上延伸的热度消退了……
她睁开眼,平静如旧。
金色阳光洒在她双肩上,很温暖。
碧空如洗,很漂亮。
昼神还是跪坐在那个从来没变过的位置,两只手从披风底下钻出来,拢着一杯茶——没有象征着高温的白雾,它暖不了这双手。
方才的狰狞,原来是欺骗她五感的假象。
在她开口之前,他平静地说:“这不是幻境,是十万年前,诸神陨落的前奏。”
兰疏影:“……”
满腔恼火根本没有倾泄的机会。
她坐了回去。
抓过来一杯茶。
“您继续。”
听昼神讲讲他的“想当年”,再来欣赏他如今的凄惨,或许,能让她心情好一些。
“你不生气了吗?”
“我怎么敢。”
淡淡地怼了他一句,兰疏影想着反正走不了,索性就耐心一点,看看他到底想玩个什么套路。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么个理。
能挑的时候尽量挑一条让自个儿顺心的路,等到不能挑的时候,大人物玩心机,小人物玩命,仅此而已。
“当真不记得啦……如果是当年,我这般戏耍,您可不会有这样好的脾气。”
这一声字正腔圆的“您”…
一瞬间,让她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