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有叫人偃旗息鼓却又怒火中烧的本事,她不想给谁脸,是几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响的;不想跟谁说话,那就绝对是闭口不言半句。
他们两人在这点上,有几分相像的共性,但江羡的耐力比许清昼好,好了不知多少倍,她沉得住气,谁要是跟她较真,敌不过她的。
许清昼接话很快:“我们有在吵吗,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不是喜欢说真心话吗,现在让你说怎么又开始装起哑巴来了。”
江羡真是受够了他的阴阳怪气,火也被点燃,猛地拍了一把喇叭,“有完没完,说了不想吵,我在开车你看不见?”
鸣笛声使得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气氛更是剑拔弩张,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
两秒后许清昼语气毫无波澜的开口道:“这条路段禁止鸣笛,要是被抓拍到,罚款还是扣分,你自己背。”
江羡:“……”
她硬生硬气:“我会负责,不需要你提醒。”
许清昼同样很硬,直截了当:“你开的是我名下的车,我为什么不提醒?谁会乐意当冤大头。”
江羡紧紧抿唇。
默了半晌,她忽而笑,语气很轻:“当然没人愿意。看你这么有精力跟我闹,胃应该不疼了吧。”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许清昼胃还疼着,喝的姜糖奶茶根本就不起作用,又跟她动了火气在这里争执,几乎疼到他胃痉挛,额上都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但他硬是忍着没表现出来有一丝痛意跟难受。
听见她这话,许清昼微不可察的深深呼出一口气,说话时声线依旧很稳很沉:“你既然都不在意也不关心,那就最好别问。”
江羡觉得他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奶茶给他买了,该问的也都问了,到底还要她怎么关心?
难不成还非得她抱着他哄?当自己还是个无法自理的一两岁小孩吗。
江羡:“你真的是——”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强光突然从侧面射来,她下意识的眯眼,人并未来得及反应,方向盘就猛地被夺了过去,惊慌失措间她脱口而出:“你——”
只勉强发出个音节,她的眼前倏然一暗,强劲的力道猛地将她拽了过去,紧接着便感觉身上一重,是许清昼朝她扑了上来,她整个人都被他压在身下护在怀里。
江羡大脑空白一瞬,继而感觉到强烈的撞击感,人似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跌落,她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在瞬间失衡,耳中都是一片嗡鸣。
等她渐渐地回过神来,在急促的呼吸声中她听到许清昼深重地闷哼。
头晕目眩之际,她隐隐感觉到一股湿热带腥的液体,落在她的后颈。
一滴、两滴。
滴答滴答。
江羡张了张唇,艰难的发出一道颤音:“许…许清昼?”
她再次尝试:“许清昼?”
“阿昼…”
江羡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高和急,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费劲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抬头便被眼前的画面吓得脸色全无。
事情发生得太快,几乎没有给人闪躲的机会,一辆车失控的在道路上横冲直撞,不仅仅是他们这辆车,一连好几辆,都被失控的那辆车遭受了或重或轻的撞击。
而江羡当场没反应过来,是许清昼及时带着车转了个方向险险一避,还是慢了些,车被撞在了路边,不巧是在施工的地方,那高高的护栏网直接击破车窗蛮横捅进来。
江羡的头正对着,如果不是许清昼伸手给她挡这一下,估计她即刻丧命都有极大的可能性。
也正是因为这一下,锐利坚硬的棱角戳刺到他的手背,深入进去一个窟窿,正在往外不断的溢血。
身体原本的疼痛加之这场车祸,许清昼直接被疼得晕了过去。
江羡眼热得厉害,她看到许清昼惨白的脸,还有那刺目鲜红的血,叫不醒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害怕到快要窒息,很快便有人走到窗边查看情况。
江羡立马看过去,通红着眼哑声,带着浓重的哭腔道:“麻烦你帮我叫下救护车,这里有人受伤了。”
-
霍三接到电话时正在床上,裤子都脱一半了又连忙给撂了回去,急急忙忙的就往医院里赶。
琢磨着前脚两人好端端的走了,怎么后脚就出了车祸。
他一路赶过来,虽然对许清昼也很担心,但还是走神的想了一下。
别人犯事儿二进宫倒还行,他这都因为同一件事二进院了。
今年阿昼咋这么衰。
到了医院一看,江羡六神无主仿佛丢了魂似的呆呆坐在走廊上,衣服上还带了不少血迹。
看得霍三眼皮猛跳,“羡姐,你怎么样,流了这么多血,伤得严重吗?”
江羡怔怔抬起头,看到他才恢复点气力,眼周一圈都是红红的,脸却白得吓人,她哽了哽嗓子,摇头缓声说:“我没事,这些血是许清昼身上的,他……他伤得很严重。”
她的确没什么大碍,除了腿上有点擦伤,遭受撞击后产生的生理不适感之外,并未有其他。
反而是许清昼,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
霍三忙又问:“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出了这档子事儿?”
“我不知道,可能是对方酒驾……或者其他。”她真的不知道,从许清昼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起,她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了似的。
从她爸爸的事情开始,她就很抵触车祸这件事,就算后来她自己开车,也很小心翼翼,但今天的事情带给她的冲击很大,无比的大,到现在为止都还没缓过神。
叫霍三来,江羡想的就是让他帮着处理车祸的事情,她现在睁眼闭眼都是许清昼挡在她面前的画面,还有满目的红,浓烈的腥气,她知道自己是产生了阴影,也清楚大概短时间内是不会碰跟车有关的东西了,也分不出任何一点心神去管其他。
霍三见她状态这么糟糕也没逼着继续问,让她好好休息,这事交给他去办就行。
却没离开,陪着她等。
他懂,这时候有个人陪着江羡会让她好受许多。
毕竟才经历了这种危险又触目惊心的事情。
过了会儿,他说:“羡姐,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等就好,或者想不想吃点喝点什么,我去买?”
江羡低着头没说话,只是小幅度的摇了下头。
霍三无声地叹了口气,“要不然这样,你先去自己收拾一下,穿着这身衣服估计你也不舒服,我打电话让人送身干净衣服过来给你换上,不然待会儿阿昼出来了看见你会担心。”
江羡垂眸盯着自己的衣服,还有她的手,上面都是已经干掉的血迹,但她还能回忆起那种湿热的触感,很让她胆怯。
像是被他说动了,她点了点头。
霍三便转身打电话。
很快新的衣服就送了过来。
江羡拿着去洗手间换,站起身时都腿软得趔趄了下。
霍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声询问:“要不要我叫个人来帮你?”
“不用。”江羡动了动艰涩的喉咙,嗓音嘶哑:“你守着这里吧,我很快就来。”
洗手的时候,她看着血水渐渐地被冲散,也有什么跟着从她的眼眶里不断地冲出来,砸进水流中消失不见,视野模糊朦胧间,她忽然想到,许清昼伤的是右手。仟仟尛哾
那么大一个血窟窿。
要是他的手废了的话,她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