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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招待处,时间已经将近三更,入口的看门人如出门时一样安心睡着。遮蔽简易楼房的山石树荫将月光打散斑斓。
朝露的心事重重。
推门进入卧室的时候不小心踢了地上垃圾桶,麒林听了声音警觉,“直溜溜”一个翻身从沙发上掉下来,头插地摔得很惨,混乱中却还执拗地将法杖对准门边,发现是自己人后马上丢了法杖捂住头,把朝露逗笑了。
似乎这下摔得还真挺严重,麒林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朝露走上前蹲身查看,肿了个漂亮的大包。
“我去外面找点药来吧。”她边帮麒林揉弄,开口道。
麒林摆手表示不用,明天就可以好,况且这事说出来怪丢人的,朝露只好答应,笑着承认自己有错。边着手继续帮他揉脑袋:“言哥哥,有时候,这样看你还挺像个普通人的。”
“什么意思。”麒林推开她的手,越揉越疼。
“我可不就是个普通人吗。”
“……没。”
朝露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想了想又补充道,“怎么说呢,就像你使用魔法的时候,还有用拳头打黑瞎子的时候,这样的时候就不像普通人……”
还有杀人不眨眼的时候——她怯生生地不能说出口。
“然后久而久之,你在普通人眼中的形象就不再是个普通人。这样。”
麒林无语:“……你是还没有见识过我真正的力量啦,也没见过大型法术,现在的荷米斯亚人似乎并没有将大型魔法用在搬山走石上,而是专注于战斗——这是民情与魔法初期碰撞的结果——所以那些蓄力时间长,效果又不佳的力量只在大规模战争中才用得到。”
他又补充:“不过也有例外,像是飞沙地震,还有水魔法……”
“我以前在克洛歌尔曾经见过一位脾气暴躁的高阶水系法师,有一回我们去外地开会,他与一户人家发生口角,他发怒,把河水引流,冲烂了江边人家十几户的宅子,那场面别提多壮观,人工洪水。和那种力量相比的话……”
“……言哥哥,你说魔法真的会有这么强的力量吗?”朝露问道。
“当然有,”麒林挠头,“只不过很多大型魔法在战斗中并不适用,大家招式虽然不同,但原理好歹相当的;就拿雷电法术举例,近距离中,不管是小型瞬发的电击术还是蓄力半小时去引天雷,都足以致人死命。”
“人命在魔法面前是极度脆弱的。换句话说,人的生命本来就很脆弱,一把匕首一个闷棍,哪怕是从沙发上掉下来都有可能死去。”
“噗。言哥哥你说的太夸张了。那如果是高阶魔法师对战,岂不是要毁天灭地?”
朝露笑个不停,可麒林没笑,他没在开玩笑:“也不全是。要说法师之间战斗的话……虽然魔法与魔法之间也存在克制关系,不过这种克制关系并非每次都能在实战中用到。大多数时候,哪怕是高阶法师之间,多半谁的手快,谁就赢、谁的组合招式厉害,防不胜防,谁就赢。生死往往就在一瞬间。就算你知道土魔法、水魔法可以制衡雷电,但一个冗长的土魔法根本不能在电击术下救你的命。”
“这样。”朝露点头听懂了一些,她也看出麒林每每说起有关魔法,话就不停,于是继续试探道,“那高低阶魔法师岂不是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嘛。不同到底还是不同的。但魔力值如果只是想用来战斗,最好还是控制在一个适合自己的等级,不要太高也不能太低。克洛歌尔从前也经历过魔法战争的年代,如果不是高度的中央集权和铁血手腕,我想最终可能也会变成如今荷米斯亚的模样。”
“克洛歌尔吗。言哥哥,我先前听老陈商会的人说过,克洛歌尔大陆现在与荷米斯亚已经彻底断绝往来,你说家人被杀,你又是什么时候从克洛歌尔来呢?”
“呃,”麒林语塞,“早些时候,早些时候,这些年我过得浑浑噩噩,忘记了年份,但应该我小时候就已经坐船过来了。也算是……阴差阳错。”
“是,你的大陆语倒是蛮标准。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还可以教我一些克洛歌尔的语言歌曲,就像先前那个……”
“业火之歌?”
“嗯。那个很好听。”朝露紧张道。
“那个是民谣而已,”麒林笑着说,又顺势打个哈欠,“而且我要睡觉了,你想听的话明天请早。”
“……嗯,我们睡觉吧。不管怎么样,明天就要出发去失落之地,不管是怎样的结果,我都要去面对。最坏的结果就是死嘛,如果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朝露站起身背对麒林,稍微颤抖着,说着这样的话。
麒林在后面随口附和:“那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朝露转过头,看他正在揉额头,又看看有些狭窄的沙发:“要不然你也上床来睡吧,这个床,还挺大……的……”
“哦?哦?”麒林笑道,“那我可真的来了,你自己说的别后悔。”
朝露这边吓了一跳,赶忙解释:“你别想歪了。我只是看你在沙发睡很可怜……”
她很认真道:“再说,我们会睡到一间,也是言哥哥你的缘故。”
麒林起身,一边揉着头上前,由上至下地审视她的眼,她的眼珠如雪渍贫洗,干净而温柔;她的面颊如水晶透亮,是红润又对称的好看。
“我是想着保护你。我受伤的那几天是你照顾我,我知道,你对我不错,所以我答应和你同行,不是像最开始时候那样骗你,是真的答应你。既然同行,你也是我的责任。”
“至少和你这一路走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言罢,这次他轻轻亲吻朝露的嘴唇。这很突然。她的嘴唇滚烫,不知该作何回应,只能努力自己配合上去。
麒林顺势将臂膀拦下她的腰身,月光透露过窗影随意铺散在二人身体,也正让在窗外偷窥的多闻看个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