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那股风把你刮来了?”郭国柱正在炉前和于文猫着身子检查炉膛,身后有人叫他。他转身一看,惊讶地张大嘴。同时,他的右手抬起来,已经捏住头上的帆布鸭舌帽,把鸭帽沿下脏兮兮的黑眼镜片翻上去。这些动作都是下意识做的。他摘下来松松垮垮的帆布手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洞开着的大门口。甄凤未正站在那里。
大臭和福生起哄:“呀,看人家郭国柱,还讲究哪股风了,是不是你女朋友?”
郭国柱脸上笑着,话语挺难听:“去你妈哇,开啥玩笑呢。俺们同学。”
福生推大臭一把,说:“人家郭国柱的同学。别瞎说。”
郭国柱走过去,一脸疑惑地看甄凤未。甄凤未笑了,说:“奇怪吧?正忙呢吧。”客气话音刚落,没等郭国柱再开口,就连珠炮地说,“别影响你工作。我今天没啥事,本来想给你电话,想了想,刚才正好在俺们车间了,所以刚走到厂大门口,一拐弯就过来了。心想,还不知道能不能碰上你呢,结果,嗨运气还不错,你在呢。简单点,两件事,一个是徐利今天已经和厂里徐总他们去北京了,然后由北京飞德国。”甄凤未说起这些新词,显得极其自然和顺口。好像这些遥远陌生的词语本来就应该出自她的口。
郭国柱边听边笑。他心里明白,他的笑不纯粹为徐利高兴,更多的是因为甄凤未在学校时就喜欢虚荣,喜欢吹嘘自己家认识局里厅里的人。当初被熊二波迷住或者说熊二波迷住了她,就因为两人都爱吹嘘。一对虚头巴脑。可偏偏两个虚头巴脑的人,没走到一起。徐利也活跃,但并不虚荣。况且,徐利是正牌大学生。这是甄凤未比一般女孩成熟的地方。十几秒钟内,郭国柱脑子里闪过去许多想法。甄凤未一个技校生,能吸引了徐利,主要还是因为甄凤未的大方开朗和女孩特有的劲头,也就是气息。甄凤未具备很多优点,也爱学习,这不,第一次考电大就考上了。
“不是英国么?采煤机不是英国的么?”郭国柱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太庸俗和势利。
“是呀,可是,去英国必须先在德国转机呀。”好像她去过英国似的。
“嗷,那可是,那可是远呢。”郭国柱一脸羡慕和倾佩。
“那当然远呢,要飞十几个小时呢。嗯,”甄凤未还想说说徐利飞英国,可是,门洞里的炉前,大刘扯着嗓子喊:“这球半天,还活不好个泥,没吃饭!”。郭国柱回一下头,他知道大刘是在说福生。他问甄凤未:“还有第二件事?”
甄凤未赶紧说:“第二件,对了,我和你们冶炼班的两个同学现在一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