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孩儿这样,从来没有真正的快乐过。”
“孩儿一直循规蹈矩到了前几日。”
“那时候我受了惊吓,重病欲死。在弥留之际,孩儿忽然想明白了。”
“人这一生,何其短暂?如同白驹过隙,如雾亦如电。”
“孩儿为什么不开开心心的过这一生?为什么不由着性子过这一生?”
“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活的这么累呢?”
“孩儿已经死过一次了。因此,孩儿反倒看明白了。”
李淦这一番话,说的李厚德有点动容。
即便是旁边的宋濂也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自幼多病,确实惹人生怜啊。”
李厚德说道:“所以,你便嚣张跋扈,心直口快起来了?”
李淦说道:“孩儿做人,也是有准则的。从来没有害过人,从来没有违背过忠孝节义。”
“孩儿只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活法而已。”
他看着李厚德,说道:“父亲努力读书,入朝为官,不就是为了让孩儿不用那么辛苦的活着,可以自由自在吗?”
李厚德一时语噻。
其实,他入朝为官,是为了一展抱负,为了青史留名。
但是李淦都这么说了,他又不好否认,否则倒显得自己有点自私了。
于是,李厚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不过,你在朝中树敌众多,很是危险啊。”
李淦说道:“父亲放心,日后孩儿收敛一些便好了。”
他知道,性情大变这一关,应该是过去了。
这时候,宋濂忽然站起来,微微一笑,说道:“李淦啊,我刚刚临摹了一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你帮我看看,怎么样啊。”
李淦:“……”
得了,明白了。
肯定是这个宋濂的主意,所以自己父亲要各种试探。
他凑过去看了看那副字,刚想要装模做样的点评一番,然后愣了一下,说道:“宋大人,你这不是兰亭集序,你这好像是祭侄文啊。”
宋濂愣了一下,和李厚德对视了一眼。
李厚德有些纳闷,心想:下人们不是说,淦儿已经不认识字了吗?怎么还能认出来这是祭侄文?
而李淦心中冷笑:呵呵,想用一副字试探我?繁体字我不会写,但是勉强能认识几个字。
宋濂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哦,这是祭侄文,是老夫说错了。”
“你来点评一下,我临摹的怎么样?”
李淦点头,说道:“很好。”
宋濂又问:“好在何处呢?”
李淦根本不知道笔画之类的怎么点评。
他干脆指着那些勾勾抹抹的地方说道:“这些涂改的地方最好。最能体现出书写之人,当时的悲伤心情。”
“因为心中太过难过,因此泣不成声,下笔错乱。实在是真情流露,见于笔端。”
“佩服,佩服啊。”
李淦胡说八道了几句,就借机告辞,溜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宋濂和李厚德又对视了一眼。
李厚德叹了口气,说道:“果然有问题啊。”
宋濂点了点头,他指着桌上的那副字说道:“这明明是他七岁的时候,自己临摹的。”
“今天竟然认不出来了?李兄,令公子恐怕真的是……被脏东西霸占了肉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