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只点着一支蜡烛,光线很暗,盈盈月光从缝隙中照进来,却只在那人脚边投射了一小片光亮。
但这就够了。
杨清歌看着男人脚边的那片光亮。
几滴水不断从他身上滴下来。
或许,准确来说,是血。
“你是谁?”
杨清歌握紧袖子里的匕首,语气平静地问道。
她也不是傻子,让赵灵出去自己留下冒险。
李刺史捂着腹部的伤口,身体靠在墙上,牙齿紧紧咬着舌尖才能保持一丝清醒。
他自然听到了杨清歌的问话,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
除了沉默,整个船舱只有蜡烛燃烧的呲呲声和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杨清歌在心中估算了时间,觉得赵灵他们应该来了。
接着,她便抬起脚边的凳子,没有丝毫犹豫,毫不留情地往那边砸去。
不躲开,那就被砸晕。
躲开,那依然倒下。
这个人撑不了多久了。
李刺史的视线已经有些飘忽了,要不是情急之下,他也不会躲到这些无辜之人的船舱里,更不会躲进两个女子的船舱之中。
但事出有因,别无他法。
李刺史奉皇帝之命来华安郡调查某位官员,却在事情办完准备悄悄回京时,消息走漏。
李刺史被刺伤,却还是被人紧追不舍。
没办法,匆忙之间,他只能上了这艘前往江南郡的商船。
因为身上有伤口,不好到处走动,李刺史一上船就随便挑了个船舱躲了进去。
原本,他是打算等到深夜杨清歌和赵灵熟睡之后,他再悄悄出船舱和接应他的人汇合。
但没想到,杨清歌发现了他的存在,还把赵灵支出去找人。
说真的,一开始,李刺史真没察觉到杨清歌发现了他。
但杨清歌和赵灵不仅是两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再怎么镇定,在久在官场沉浮的李刺史看来,还是浅得很。
可他却无力阻止。
伤口被人狠狠扎了一刀,即使第一时间包扎了下,也还是血流不止。
李刺史怕自己等不到人来救他,他就流血过多,死在这里。
现在,唯一的救星就是眼前的女子。
但。
李刺史没想到的是,唯一的救星居然拿凳子砸他?
明明知道他头晕腿软,还拿凳子砸他?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机智的举动,李刺史也不自觉地感到赞赏。
但前提是,李刺史他不是被砸的对象。
咬咬牙,李刺史还是躲开了凳子。
而随着凳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李刺史也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啧,真差劲啊。”
杨清歌无奈摊摊手,却没有放松警惕,她依然握着那把匕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李刺史身边……
三步远的地方。
然后,杨清歌把凳子横在自己和李刺史的中间,手里还牢牢握着匕首,视线紧紧锁在李刺史身上。
李刺史浑身都痛。
他虽然被皇帝派来调查某官员,但这不代表他武力值很高,也不代表他身体很厉害。
相反,他是一个特别怕痛的人。
腹部的刀伤已经让他快要崩溃,刚刚摔倒在地,更是让他欲哭无泪。
大不敬地悄悄骂了声皇帝,李刺史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晕过去就不疼了。
至于晕过去后会不会被杨清歌丢出去。
李刺史以为官多年的直觉发誓,应该不会。
船舱门被轻轻敲了三下,赵灵急促的声音响起。
“清歌,清歌!”
“进来,他晕了。”
船在水上慢悠悠往前,五个人围在李刺史的身边,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匕首,防止李刺史中途醒来。
要是有不知情的人闯进来,可能还以为他们五人有什么奇怪、吓人的癖好。
“他是谁?”
“他没说。”
“他怎么在这里?”
“他也没说。”
“那万一他是歹徒怎么办?”
“要不先把他搞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