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外有一个偏僻的停车场,四周都是车,很多都是报废的,周遭很暗,很静,只能听到警犬在吠。
傍晚的风有些冷,天空染了墨蓝,只太阳下山的位置稍稍有些鱼肚白。
君辞把人拉到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边,双臂撑着把女孩抵在车门上。
他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残阳的余光顺着他紧致的下颚描摹出棱角分明的侧脸。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男人的眼里有阴翳。
他说的是她见义勇为的事。
他也看到了那把刀,锋利的尖锐的,能要人命的刀子。
“我…”苏灼看着他秋后算账的样子,一只手轻轻拉住男人的衣角,动作有些笨拙,“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别担心。”
“没事?如果那刀子捅到你身上了呢?”男人目光炙热,眼尾泛着红,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觉得你很厉害是吗?!”
如果当时她没注意,如果她反应再慢一些,那刀是不是就要捅到她身体里了?
此刻,他就不是来给她保释,而是在手术室外绝望地枯等了?!
“阿辞…”苏灼星眸软了下来,但到底是不会安慰人,像个认错的小学生,耷拉个脑袋“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她只是身体最近有异样,当时也没怎么想就冲出去了。
“别再有下次。”她乖得让人心都要化成水,君辞哪还会凶她,撑在双侧的手慢慢,慢慢地落在女孩的肩上。
男人盯着她,漆黑的眸里映着残阳的冷光,他把人揽在怀里,抱住,手收紧,再收紧,声音低哑微颤,“你出事,我会疯。”
他的话里盛着冷骘,“我会把你在意的人都杀了,然后放把火,把江城给烧成灰烬。”
江城,是他们相遇的地方,也是苏灼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那是个江南小镇,钟灵水秀,古风古韵,那年的樱花开得烂漫,他穿过风,在漫天樱花中走来,踩烂了脚下的花瓣。
那时,他就像个恶魔,他说“小灼,别再逃了。”
他的声音也跟现在一样,颤着,却忍着,他说“你再逃,我就把他们都杀了,然后放把火把这里给烧成灰烬。”
“君辞,别让我恨你。”那时,她是这么说的,她拿了把无形的刀子狠狠捅进他心里,他在流血,她却不管。
那时候,她逃到很多地方,苍山洱海,漠北高原,茫茫荒野,很多很多地方,只是那些地方从来没有一个叫做君辞的人。
她以为她逃掉了枷锁,可其实从始至终她都活在他的地狱里。
夜微凉,路灯开了,晕着昏黄。
苏灼轻轻推开他,她的眸里有亿万星辰斑斑亮起,她冲他笑“你想杀便杀,想烧便烧,一切随你。可是怎么办?我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叫君辞的人,你也要杀吗?”
晚风柔了几分穿过女孩的墨发,衣角,把她眼里所有的细碎微光都送到男人眼里。
君辞愣住。
他还是那个他,满身污秽。
她还是那个她,清冷明华。
她说,“一切随你。”
她说,“我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叫君辞的人,你也要杀吗?”
要杀吗?
他那时是什么反应呢?
他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心里,脑里,耳里,眼里,处处叫嚣着的,“把她拖进来,拖进你的地狱。”
君辞没说话,低头弯腰,抱了她很久很久。
警犬没再叫了,周遭很静,静得能听见人的心跳。
“苏灼?”路灯尽头,漆红的小电动亮着两缕光映在两人身上,缓缓驶过来。
苏灼松开男人,转头看过去,是送外卖的短发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