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音想,这未必就是真的魂灵了,如果要按照这个小孩的说法,那么,一个陶师,他耗费心力最多的那些作品也许会发出更多的光耀来。想到这里,徐音精神一震,连赶路的疲惫都消散了,她生平最爱这些怪奇之事,一下就来了兴致。
“小兄弟,你叫做什么名字呀?”徐音问。
“我叫林旭。”
“林?刚刚你阿娘说,你爹爹姓顾?”
“是。爹爹是入赘的,我爷爷——也就是阿娘的爹爹,也是制陶大家,他收了我阿爹为徒。”
“那除了摆在外间的这些东西,你爹爹和你爷爷还有什么大作吗?”
林旭的眼睛霎时有了光彩,“爹爹和爷爷一生制陶,有许多佳作,的确还有一些在里间。”
“那可否带我一观?”
“客请随我来。”男孩的样子稳重,像个小大人似的,但长得却十分可爱。徐音按耐住自己想揉小孩头的心思,跟着小孩走进了屋内,进门先是看到一个小型的制陶坊,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又跟着小孩继续走了几步,见到刚刚孩子的娘正在仔细打包陶兔子,用了许多稻草包裹着,看着徐音走进来了,也是开心。
“客再进来看看,不过里面有一些陶,我们是不卖的。”
“夫人此话何解?”徐音疑惑了,既然是开门做生意,怎么还有不卖的道理。
“是我们一家人一起做的陶器,精巧也不及其他的东西,却是他们留给我们最宝贵的东西了。”
这倒也合情合理,逝者虽逝,但记忆却不会就此消失。
徐音点点头:“如此珍贵之物,你们确实应该留存起来。”
说着话,徐音还闻到一股饭香,突然觉得腹内空空如也,肚子也不争气地响了起来。是了,前日宿醉,昨日又被闷在监牢里不曾吃过什么,到了此刻,也是该饿了。
只是这雷鸣般的声音……徐音终于知道,为什么饥肠辘辘和宫车辘辘为什么是同一个“辘辘”了,自己穿得这般正经端庄,这时却是有点抹不开面子。
气氛有一些微妙的尴尬。
幸而,这位林夫人很通人情,当即说到:“客来得巧,今早我们刚好做了一些煎饼,不知您看完了陶器,愿不愿意尝尝?”
徐音就坡下驴,脸上依然带着矜持:“能尝到夫人的手艺是我之幸,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男孩带着徐音走近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排列了许多木架,她向四周望去,发现刚刚那种光耀几乎弥漫了整个屋子,但屋子中却没有浊气,反而是一种温和舒缓的气息扑面而来,使人置身于一种梦幻的境地,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
徐音心里有疑问,难道这位夫人知道这些光耀?否则为何刚刚林夫人不将她直接带进来,反而是她向小孩询问之后,才将自己带进来?
“小林旭,我有一事请教你。”
“客请说。”孩子的眼睛炯炯有神。
“为何你阿娘不将我直接引入这里?这里的物件看起来比外间多了许多。”
“客莫怪,这是阿娘的一点私心。父亲与爷爷在时,客人都是直接引入这里来的。只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这些器物卖一件少一件,阿娘便和我说,假如客人喜欢外间的东西,自会再问还有没有更好的,那时我们再将他们引进来,假如他们不问,我们就不带他们进来,这样东西会卖得慢一些。我虽然明白,这只是阿娘的托辞,但也不太愿见到阿娘那般神情,所以就答应了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