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知这些能不能为我作证?”攸宁不慌不忙问道,神色慵懒平常。
吴太守思索片刻道:“这……看来这幅你手中的画,确实是你家先祖所有啊。”
“大人!怎可以这样就下定论呢?”旁边殷四急急插话,“就算辛氏祖先六百年前,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六百年,难道这之中,她的先祖没有将此画卖出?更何况,地方史并没有说,这林西横到底有没有后人。”
攸宁眼帘垂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位殷四老爷,并不想就此放过。
“殷四老爷如此说,是不愿意放过小女子了。”
殷四老爷说话时,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道:“辛姑娘,此事总要有个定论才是,看来这一时半会,这案子也无法了结,不如将此画留在衙门内,你我二人各自收集证据,改日再请大人升堂审理如何?”
留在衙门?攸宁一阵冷笑,这苏城的衙门怕都是姓殷的,若是将画留在衙门,难道还有升堂之日?
可这公堂之上,众目睽睽,她若是施起术法,使他们前后不一,那才招人嫌疑。苏城才经历过众妖之劫,人人草木皆兵,事情若是有些不合常理,他们皆会往妖精处想。
攸宁有些恼,被扯入这些事情中,还得瞻前顾后,她正想让胡灵变个大官出来,镇一镇这苏城太守,没有想到,衙门外却真的有一位大官落轿了。
门口的衙役急急上堂来报:“大人,衙门外来了一位侍郎大人,说是京都来巡查的。”
吴太守脸色一便,马上从堂上站起,整理衣冠,急急出了门去,边出门边道:“怎么来得这样快,消息不是说还有几日吗?本该我亲自迎接的,这回可失了礼数,失了礼数啊。”
原来,在去年,圣上就发出诏令,令黄门侍郎马为良、大理寺卿孙遇琼巡视地方,巡视的地方尚未过半,问责官员已有数十人之多,近来地方官员皆不敢怠慢,唯恐行差踏错,丢了头上这顶乌纱帽。
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今日来了。
辛攸宁见无事,自己便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站在一边的王恒道:“辛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公堂之上毫不慌乱,应答如流,不输男子。”
攸宁睁开眼睛,眸子里却有三分笑意,三分恹恹,她道:“多谢王公子今日能够仗义相助,小女子不胜感激,但刚才你说的这句话使我不太欢喜。”
王恒兴致来了,道:“如何使你不太欢喜?”
攸宁道:“使我不欢喜者有三,一是公子言巾帼不让须眉,又说我不输男子,此言本是夸我,却使我想到本朝律例‘妇人以夫为天’,女子不能顶天,此为我第一不欢喜。二是公子夸我应答如流,毫不慌乱,我却明白是如今女子皆养在深闺,羞羞怯怯,公子见我稀奇,所以夸我,此为我第二不欢喜。三是我为女子,虽家里将我视同男儿教养,并未亏待,但世上千万女子仍旧受困,此为我第三不欢喜。诚然,这三不欢喜都于公子没有什么相干,只是今日有些气不过这场堂前冤案,心中郁郁。”
王恒道:“姑娘果然不同凡响,小生唐突了。若是今日这画,还是被这吴太守收入衙门内,你该如何?”
“若真如此,我夜里就同姐妹一起将它从衙门里偷回,坐实了这个偷盗之名,此刻与小人同堂,看这些冠冕堂皇的虚架子,真是让人气闷。”她满不在乎答道。
王恒看着她,心里突然想到“逍遥”二字,与她的神色实在相称。
这边吴太守将那位马侍郎让了进来,马侍郎添了把椅子,就在公堂一旁就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