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四抱着树干瑟瑟发抖,他紧紧闭着双眼,如果说刚刚在轿子上还有一些酒醉的意思,此刻冷风一扑,酒完全醒了,心想莫不是碰上了什么山间的精怪,又一想,这苏城去年冬天,才杀了这么多妖,这些精怪应该一时不敢来犯才是。这样一想,殷四的心思才稍稍定了下来。
白影在树林中摇摇晃晃,胡灵故意发出了一些“呜呜”的诡异之声,树林里倒还出现了一个身影,似马非马,和着胡灵的呜鸣之声,竟唱出了一丝曲调来。
殷四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也不敢睁眼,也不敢再多想什么,抱着树干只是抖,抖着抖着,身子还往下溜了几分。
攸宁与慕歌向那个唱歌的影子望去,攸宁笑,“这是鹿蜀的原身吧,这样子竟不是一般的兽类,倒像是什么上古神兽呢。”
慕歌看了看,那兽样子像马,通身却是老虎的斑纹,尾巴带了一些殷红之色,这若是被凡人见了,要么说他是个祥瑞之兽,要么就说他是个妖物了。
“没想到你们陵光门下居然有这种神兽,他居然不投靠个天上的神仙施展拳脚。”慕歌笑,“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们了。”
攸宁用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道:“鹿蜀在陵光门下也不算什么突出的神兽了,我入烟阳不久,才与门下众妖同饮过一回,已经觉得十分不简单。”
胡灵的白影见了鹿蜀,也不知他心里是什么打算,他也不曾说什么来,胡灵便自顾自地吓起殷四来。先是在殷四的手上吹起风,再又现出自己毛茸茸地爪子似有似无地挠着他的手臂,殷四眼睛一张,她便现出一双红色的狐狸眼睛来。
树林里传出了殷四的一声惊叫来,攸宁恐胡灵失了分寸,飞身上前,慕歌也跟了上去。
没想到,这殷四并没有摔在地上,反而还浮在半空之中,鹿蜀依旧是他的原身,却开口说起了人话来。
“吾乃此地精灵,汝为何惊扰我清修?”
殷四身子飘飘然落在了地上,吓得魂不附体,他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小的不知为何到了此处,小的这就走,这就走。”说罢,撒腿就跑。不料鹿蜀跟上了他的身影,不紧不慢。
“汝去何处,此乃吾的地界,若汝不言明为何至此,是走不脱的。”鹿蜀的声音响彻了山林。
“小的也不知道啊……”殷四体胖,才跑了没几步路,就真的跑不动了,见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这个怪物,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鹿蜀施展法术,将殷四悬在了半空。
“大仙……大大大仙……你你你放我下来……我我我……”殷四语无伦次,样子险些就要惊疯了,鹿蜀使了个聚魂咒,令他安静下来,落在了地面上。
“只有作恶之人才会来到吾之地界,这等人往往有两个下场,一是成为吾明日的早饭,一是将自己恶告与我知,让吾评断评断。汝是想选个痛快的死法,还是想将你生平之恶说与我知?”鹿蜀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少年郎,说出来的话却使殷四心惊。
他想着,要不然,随意编上几个,糊弄过去了事,等回到了家中,做几场法事,保管这妖怪不敢上门。
鹿蜀笑道:“吾会读心之术,汝莫要糊弄,若吾来日察觉汝今日所言有异,必令我手下精怪扰汝世代不得安生。汝可想好了?”
殷四大惊:“这……大仙,小的平日里安分守己,实在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恶事啊,还请大仙提点一二。”
鹿蜀笑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做的什么营生?”
殷四道:“小的名叫殷金止,家住在城东,在城东有一家瑞欢绸缎庄,在苏城各处都开了布行,都叫做月祥布行,上至圣上下至平民,皆有用我家布料做衣的。”
鹿蜀道:“绸缎庄与布行都是汝一手创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