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远亲,姓林。
在万晴礼的脑海里,她只会想起一个人。
旁人或许不知,可那却是她最熟悉的名字,偷偷中意一个人便是如此,她知道他与林畔的交集,也曾若无其事地在盛嘉云面前提起,暗自享受着旁人不知的光明提及,并为此欣然自喜。
此刻她却很怕在林畔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可到底事与愿违,林畔一门心思想给盛嘉云介绍良人,并未留意到站在盛嘉云身后的万晴礼,自然也没发现她放在盛嘉云肩上的双手已紧张得微微握起。
“他叫林峣。”
林畔雀跃的声音吹过万晴礼的耳畔,她的心拔凉拔凉的,若是盛嘉云意动,那她一直憋着没与好友说明,岂不是自食恶果。
万晴礼后悔得心都怄着疼。
“林峣?”盛嘉云眉心一皱,该不会就是柳骋口中说得那个比翛竹前途光明的林峣吧?她心底呵地冷笑一声。
“可是近日到抱木书院当教书先生的林峣?”盛嘉云问道。
林家姐妹皆是一愣,而万晴礼的心如悬在陡峭的崖边,林畔欣喜若狂:“正是,正是。阿云也识得他么?”
盛嘉云脸色一沉,摇了摇头:“不认识,可若是他,便不用再提。”
众人脸上皆是写满了愕然,无人料到盛嘉云竟会是如此反应。
“他怎么惹着阿云了?”这回却是万晴礼先开得口,林畔正因打错了算盘而尴尬得不知所措。
盛嘉云用银勺舀了小口栗子糕送入口中,冷淡道:“我与他并无来往,理智说来我不喜他与他本人无关,他兴许很好,只是……罢了。”
盛嘉云也不知如何往下说,或许林峣是个好人,可她并不想了解。
正因为柳骋对他的看重,也因为柳骋拿他来与翛竹相比。
她气柳骋贬低翛竹,也无法不迁怒林峣。
爱是盲目且不讲道理的,翛竹在她心中无人可比。
将熄的心火又熊熊地燃起,烧得盛嘉云双眼发热,她捧过茶盅大大啜了一口清茶,心叹道:又上火了。
万晴礼见她如此,摸了摸香囊中的草兔子,吞下了原想托盘而出的话。
她原先不想盛嘉云对林峣有意,可如今得知盛嘉云对林峣不仅无意甚至心有不喜,心下又十分为难。
她最好的朋友,若不喜她心仪之人,她又该如何呢?
哎,罢了,走一步算一步,还是先瞒着罢。
宁顺城北的青石板地常年是湿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昨晚又下了一整夜的雨。
城北巷窄屋密,宁顺县的平头百姓多居住在此,全凭集市前头的一口井养活,几乎时刻都能见着有人挑着水穿街走巷,从木桶里漏出来的水,一桶又一桶,润湿整条路。
盛嘉云对城北说熟也算不太上,因着战士遗孤多住在此地,她偶尔也会送粮来,自然也晓得城北有个手巧心善的老木匠,这几日伏在案桌上画完木桩的稿,便按着记忆中的路子找了过来。
今日兴许是集市圩日,城北街上人很多,盛嘉云眺望河对岸的堆着木料的店,只得挤上人头攒动的拱木桥。
考虑到木人桩是要以拳脚师父阿云的名义送给抱木书院的,她便穿男装出门。亲身感受这要命的人挤人,她心中不由感慨此实为明智之举。
当盛嘉云正生无可恋地被肩顶肩地推着走之时,河岸边隐隐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稚儿呼喊:“阿云师父!”
似乎因着盛嘉云未听见,那稚儿的声音愈发地着急。
一个又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看得盛嘉云眼花,抬头望天,脚下跟着大家往前挪,周边时不时响起被踩到脚后跟的咒骂声,不远的前头有人开口骂道:“后头上来少点人,再挤这桥就要塌了!”
耳边一声疑惑拨开嘈杂,传到她耳中:“许家那小娃子怎地日日到这河边来?”
“书院不是开始上课了吗,他没去么?”
没去书院上学?盛嘉云皱着眉,脚下往左挤了挤,手臂被旁边被人挤得贴在栏杆上,她往河边扫了一眼,就看见小许栋在河边挥着他的小短手,“阿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