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良说:“看阁下服饰,明明是前朝官员,应该和那些刺客是一起的,为什么反而救我?”
陈鲁这才好好打量一下这位将官,他穿的是九蟒四爪的狮子官袍,起花珊瑚顶子,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朝珠。
听他说自己是前朝官员,很吃了一惊,问道:“不敢动问将军高姓。”
方良大笑,说:“不必客气,你是本帅的救命恩人,我是国朝镇海总兵方良,不知足下是……”
陈鲁满心疑惑,想一想,也就释然了,说:“我老人家是天朝西行使团副使陈子诚,路上遇见麦鬼,抓去了我三十几个将士,他们迷失了本性。幕后黑手是阿沙黑。这个阿沙黑是哈烈国的将军,又是野仙观两丰意君的弟子。他抢了我的解药,我骑着大青马,哦,顺便说一下,我的坐骑是一只狗,也叫狗儿,它能循着气味和青龙剑,追踪至此,不承想救了将军。”
开始几个人听得一头雾水,听了一会儿,方良明白了,微微一笑,说:“先生救了本帅一命,一定重赏,看在你是本帅救命恩人的份上,本帅劝你一句,你这样打扮会被砍掉脑壳的,被认为是前朝余孽,或者是对岸的奸细。这位女士,注意了,要看好你的人,现在国朝的发型是这样的。”
说着示意一个士兵摘掉大帽子。
陈鲁一看,吃了一惊,这个士兵有一少半的头发被剃掉了,铮亮的头皮上泛着青光,后面是刚刚看到的大辫子。
在陈鲁的印象里,这是建州和奴儿干使者们的打扮。
陈鲁脱口而出:“建州人。”
方良已经释然了,听到他这几个字,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看起来你也明白啊,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你总该知道吧?”
陈鲁摇摇头,一脸的茫然,他没有时间在纠缠这个,说:“阿沙黑为什么要杀你?你们有什么梁子?”
方良说:“你把名字弄错了,他原来叫沙黑,现在改名字了,叫沙里,是对面小邱岛上的都统制。”
陈鲁说:“奥,这么说,我们这里是东建省,对面不就是彭屿巡检司吗?怪不得南海王龚丰看见我们了。我老人家得过海去追踪沙里。”
方良似乎很厌烦了,说:“那好吧,本帅也就不虚留你了。大战在即,本帅还有要务处理,来人啊,赏一贯钱。”
有人拿出一贯铜钱来递给陈鲁。
陈鲁看一下这黄灿灿的铜钱,掂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字面,上面写道:“大国带铜,顺熙通宝。”
他心里又疑惑起来,这里明明是天朝的东建省,怎么会用这种制钱,天朝应该还是以纸钞为主啊。
想到这里,没接铜钱,也不再说客气话,一拱手,牵着马走出大营。
沿着海边走了一会儿。在火把的余光中,看见朵兰的眼睛充满了笑意,陈鲁有几分懊恼,说:“笑什么,很好笑吗?”
朵兰说:“他们把你当成疯子了。”
陈鲁点点头说:“他说的我不懂,我老人家说的他也不明白。”
朵兰说:“其实陈大哥心里已经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陈鲁说:“难道真的改朝换代了?”
朵兰反问道:“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陈鲁的心里沉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自古没有百岁的天子,更没有千年的国祚。一兴一替,古之使然,没什么,办差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