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待将晚膳各自送去院子,黛玉也与妙玉在屋里用过膳,林德家的才领着七八个健壮婆子,将妙玉的“行礼”搬了进来。黛玉一见不由得吃惊不已,这哪里是行礼?
黛玉只觉得,说是嫁妆怕也不为过了!只各色古玩珍宝就三口大箱子,又有各种古籍书画两箱子,还有一箱子专门盛放器皿物件儿的。在黛玉眼中真就能称之为行礼的,不过两个包袱的衣裳罢了。
见黛玉吃惊不已的模样,妙玉也不解释,等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妙玉才红着眼眶解释道:“那年我归家,不想二年我父亲便去了,原想着与母亲守在一处也是好的,不想那些族人竟是起了歹意。幸而师傅算到了我母女有此一难,前来救我们出苦海。”
黛玉见妙玉如此,不由得心生感慨,若不是自己早早谋划,怕是还比不上她吧?不由得也红了眼眶,拉着妙玉的手道:“姐姐快别想那些个糟心事儿了,如今咱们姐妹守在一块儿,又有神尼照拂,定会越来越好的。”
谁知妙玉竟是忽然趴伏在黛玉的肩头哭道:“师傅去岁归墟,母亲也在年前去了,师傅归墟前,令我过了热孝便来京城寻你。当时不解,如今我……”说着泪珠竟是连成了线,不住的往下淌。
听说神尼仙去,又听说妙玉父母双亡,与自己何等相像?黛玉心中也很是难受,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只得任由妙玉哭去,自己安静的陪在一旁。
想起林如海与贾敏,也跟着掉起了眼泪。对于将来,黛玉也很是迷茫,却也明白,不能任由命运摆布,只能靠自己努力争取才是……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给贾老太太请过安,各自在房中用过早膳,黛玉方领着众人去了花园子。此时园子里因着是在孝期,并无很多花草,大大的莲池里,此时也不过几朵紫色的睡莲在开放。倒是一旁的栀子花开的正好,幽幽的香气老远就能闻到。
贾老太太也笑道:“这味儿好,清新淡雅,在暑天还能醒神呢。就是色儿不好,太寡淡了些,配这些别的花儿才好看呢。”黛玉只微微笑着,却并不言语。妙玉却轻声道:“这花儿才有守孝的样儿呢。”令贾老太太为之一顿。
众人朝那栀子花儿走去,不想贾琏带着贾宝玉也在此处。黛玉虽心中叹息,却也不得不上前见礼,又为妙玉引见。
妙玉倒是不太在乎那些个世俗礼法,见贾宝玉文质彬彬,言谈充满聪俊灵绣之气,倒是心生好感,暗道:还算些微有些知识,倒可算作一知己。
贾宝玉原是看向黛玉,谁知忽感一道目光看来,忙扭头望去,却见黛玉身边儿一同样月白衫子,挽着堆云髻,目光清冷的玉人儿望向自己,遂赶紧行礼道:“小子贾宝玉,见过这位姐姐。”见他那憨样,妙玉竟是一时忍不住露出了笑来,忙又掩了去。
黛玉怕贾宝玉说出什么混话,赶紧开口对妙玉道:“这是我二舅舅家的表哥,也是昨儿过来的。”说着又对宝玉道:“这位姐姐乃是我在姑苏的旧识,乃是家师故交之后,玄墓山蟠香寺神尼的俗家弟子。”
王夫人在旁一听,原来还是黄季云的故友之后,这可得好好结交才是,如今黄季云如日中天,可谓是圣上的心腹重臣,比起四王八公,不知权重多少!
有这等心思的,又何止王夫人?贾老太太自然也想到,若能拉拢,将来元春在朝堂上也算是有了依仗,如今老大老二都不过是五品小官,怎敌得过黄季云这等有着从龙之功的大臣?再者看她与黛玉的亲昵,想来也是关系匪浅。
压住心思,贾老太太一行在黛玉庄子上用过午膳便告辞回去。黛玉再三挽留,贾老太太也只说府中事儿多,万不能离了人。黛玉见贾老太太定是要回去,便又令人备下时新蔬果,山珍野味等让贾老太太一行带回。
只春哥儿,忽然拉着黛玉的裙子不撒手,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去。丫丫见此竟然也壮着胆子伸手拉住黛玉的裙角。巧姐儿见了,竟然也想要伸手,却被王熙凤给拦了下来。
黛玉见春哥儿拽的紧,想了想对王熙凤笑道:“不如留他在这儿过完节回去?我这里人少地方大,等他闹腾够了也就想家了。”说着黛玉又蹲下,将春哥儿圈在臂弯里笑道:“是不是舍不得姑姑啊?”
春哥儿立马使劲儿点头道:“姑姑礼物!”黛玉一听,忍不住笑了,还真是个实诚孩子呢!王熙凤见此立即让平儿去寻个金的,结果此次出门,竟是没带。贾老太太笑着摇头,将手上的金镶玉镯子给了春哥儿。
谁也没想到,春哥儿扭头接过镯子,竟然又转了回去,还将镯子递给黛玉道:“姑姑礼物。”竟是送给了黛玉,别说贾老太太,便是邢夫人,王熙凤也黛玉也是呆了一下,才笑出来。
妙玉从头至尾只站在一旁看黛玉淡定若斯,却从不语。贾宝玉遂觉得此人,竟比林妹妹更似那神宫仙子,不坠凡尘。黛玉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宝玉怎样,却是再次征求王熙凤的意思,希望留下春哥儿。不想贾琏此时走了过来,一句话还没说,春哥儿就果断的抛弃了黛玉。弄得黛玉又一次愣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