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府。
几个绣娘正在跟富察夫人说话,一旁坐了个妙龄少女,月白色襦裙越往下颜色越淡,到了脚边已经是白色了,渐渐铺开来,整个人宛若枝头娇嫩欲滴的蓝蝴蝶,星眸微垂,端着一杯茶,静静听着母亲跟绣娘商量喜服上到底用西珠还是东珠。
“夫人,大姑娘!”
富察夫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有人在大呼小叫,当即拧了眉,侧头跟身后自己的丫鬟说:“去瞧瞧,大白天的谁在触霉头。”
“见笑了,这些个下人啊,一个个心浮气躁的,什么事儿都能咋呼一下。”富察夫人笑道,“赶明儿就再教一遍规矩。”
几个绣娘手艺再了不得,也只是个民间绣娘,哪里敢笑敢托大,讪讪笑了笑,转而把话题转了回去,“说来,什么珠子都能绣,到底是夫人心疼大姑娘,不如问问姑娘自己个儿?”
“是了,她喜欢便是最好的。”富察夫人转头去看女儿,“文茵,你瞧着哪个好?”
那姑娘瞧都没瞧,淡笑着,道:“全凭母亲做主吧。”
富察夫人一哽,脸色有点儿不自然,“文茵啊,这是你成亲,一辈子就一回的大事,得你喜欢才好。”
“我想用南珠。”富察文茵瞥了眼那两盒珠子,淡淡一笑。
富察夫人又哽住了,南珠太名贵了,东珠不如西珠,西珠又不如南珠,关键是,妾不能用南珠。恰好刚才出去丫鬟回来了,她便三言两语打发了绣娘,先让她们回去了。
“你还是在怨母亲?”富察夫人扶着椅子扶手,看着自己的女儿,“文茵,那是你妹妹……”
“母亲这是什么话?女儿又不害她,小六也不是因为女儿成这样的,怎么听着仿佛是女儿要害六妹妹?”富察文茵放下茶杯。
富察夫人默默低下头。
“母亲,小六的病得慢慢治,求神拜佛都没有用,你却信了坊间传闻,把六妹妹送进御田的皇室庄子上,冲撞了人不说,还被牵连进了人命官司,如果不是两府有婚约,如果不是李姑——王妃通情达理又能随机应变,咱们尚书府现在是什么样子都是两说,更别提六妹妹能不能活了。”
富察夫人无言以对,自知有过,亦无从辩白。
见母亲这样子,富察文茵也于心不忍,可是,她还能在府上待多久呢?以后,这里里外外都得靠母亲自己操持了,再做这种事情,可怎么办呢?
缓了口气,富察文茵过去握住母亲的手,“娘,六妹妹的病,咱们不急,慢慢治,好不好?”
富察夫人点了点头,面上再没有半分装出来的冷漠和淡定。
“娘,这什么珠子都一样的,离远了也看不出来什么分别。”
“南珠……也行的。”
“母亲?”富察文茵加重了语气,富察夫人又悻悻低了头,“看不出来分别嘛。”
“离近了看得出来。”富察文茵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娘,我入府是妾,这颜色已经快出格了。”
婚典上,正红色只有正妻能穿,越像正红色的衣服,位分越高。她的喜服是早就订了的,去年年末都绣了一半了的,谁知道……改是来不及了,只能染,现在不是正红了,暗了不少,但是光一暗,看起来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