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板还在絮叨,牢房在地下,里面又是没有窗户的,火把还隔了老远,普通人在这种牢房里十步之内根本都看不清什么东西,别说今夕何夕了,那是连白天黑夜都闹不清楚,就是不上刑不审问,那也是分外难捱的,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疯了。
对于这些,原吉是知道的,可高芫不知道,越听越心生厌恶,她可是亲女儿,这爹可是卖了她两回的,那个时候也是一口一个“乖女”。如果真的拿她当女儿看,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是让她快走保全自身才是?他自己造了什么孽,他难道自己不清楚?
高芫冷冷瞥了眼,朝远处昏暗的火把走去,在高老板的呼喊声中逐渐加快脚步。
“别急,说不定她得来陪你,这样你也不会太孤单。”原吉冷笑,可真是亲父女,除了自己什么都不操心。
“什……你……”高老板现在听到原吉的声音就觉得有人在鞭打他,当即就像是被捏住脖子的猫一样没了声音,眼珠囫囵转着,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
原吉没功夫解惑,赶上高芫,这人要是自己在这地方把自己折腾死了,他还得领罚。
直走穿过这些牢房,尽头是一处宽敞的审讯室,甚至还有个近四尺宽的大窗户,窗口依稀能看见稀稀拉拉的草和辩驳的月光。
而就在那月光之下,是鲜血淋漓的两个人,被挂在架子上的两个人,两个男人。
月光落在其中一个的脸上,高芫当即呆住,仿佛这会儿是连牙齿都在抖了。
“想必你见过你父亲了。”慕容瑾静静看着这一切,慢条斯理开口,“这地方地基改的是好多年前西原的司军府的,这地牢可有年头了,不过时隔多年依旧很宽敞,你要是想住,可以随便挑一间。”
高芫牙齿打颤,恍惚顺着这个话想起来,什么鬼司军府,那就是个被卸了兵权还断了腿的将军,那人最忿忿不平时被外放,御赐的夫人又嫌他容貌平平好不识字,吵了几回架就寻了短见,自那之后,那个将军就开始作恶了,不知道弄死了多少无辜的姑娘,最后被年轻气盛的新科状元守备拼死上报朝廷,好一番围剿追杀,终于击毙了这人,也是因为这个,西原就再也没有过有实权的两府了。这件事在西原家喻户晓,准确来说,大半个大晏的人都知道。
这意思是,这地方曾经是那个将军用来虐待人地方?
认出来架子上的人时,高芫就已经吓坏了,再听到这个,结合西原坊间流传了好多年的版本,她差点就直接脚脖子一歪倒地上了。
“都是熟人,便好好认认人,抓紧时间叙个旧也是好的,多少还能有个人留遗言。”
高芫跪坐在地上,看着架子上的人忽然动了动脖子,三魂七魄就失了一半,什么也听不见了。
小小的一个动作就牵动了身上的铁链叮叮哐哐的响了起来,其中的一个男子抬起头来,吐出一口血沫,轻嗤一声,说:“吓唬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找到那些人,你不是想救他们吗?去啊!”
“你的子民在受苦受难,你在做什么?你在动私刑,你在严刑拷打,你在无能为力,呵。”
这种话一下午已经听了百来句了,旁边的守卫都听得牙酸,这些人不光作恶多端,还惯会搬弄是非恶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