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办法做到一切照旧,哪怕是睡觉,她都没办法再一天比其他人都多睡几个时辰了,不仅是没办法睡着,她甚至都没办法安稳躺着。
周拾看不出来毛病,反而是说这样才是正常的,她之前那种睡法儿容易变傻,很明显,这话不一定都是真的,但是也不难理解真正想告诉她的内容——她没病。
小雪也这么说,但是,她不觉得。
思来想去,李予初终于得出来了一个结论,她没病,但是,她现在的问题比病了更严重。
因为,她开始后悔了,她开始有一点儿动摇了,她渐渐记不得很多甜蜜又动人的细节了,在她没有中毒没有生病的情况下,她记忆里的那个阿绍,在一点一点消失。
没什么比这跟让人惶恐的了,可偏偏她还没人可以求助,所以,她谁也不愿意见了,谁也不会想搭理了,除了顾嬅——阿绍的某个他都没见到过的表姐。
她固执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遍遍回想那些曾经,却猛然发现,所有的山盟海誓、所有的死生契阔、所有的你侬我侬,都成了笑话,连一丝痕迹都找不见,只留下狼狈又难堪的人匍匐在地苦苦挣扎,却什么也就不下。
于是,她又整日睡着,即使睡不着,即使偶尔睡着也会从一个个破碎荒诞的梦里惊醒,也不肯出门一步,实在是被吵烦了,就再扔五百两银票出去,反正她多的是。
这晚,立夏她们又在叫她,李予初懒得搭理,又被吵的不行,劈手扔了个枕头过去,门外的人终于悻悻走了,在朗声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
她们说,其他人都去花园逛了,李予初要是不去,就得一个人留在羡仙院了。
而这句话说完,她们收获了另一个枕头。
脚步声渐渐远离,李予初相信,她们说的是真的,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这几个丫头有多想逼她出去走一走,而不是整天闷着不动。
而李予初依旧闷着,甚至还睡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转醒,坐在床上揉一揉发酸的胳膊和腿,然后起来去倒杯茶喝。
茶壶里空空如也,连一滴都没有,显然,又是故意的,为了让她出门一步也是费尽了心思,李予初想,何苦呢?
然后,放下了杯子,顺手又揉了揉胳膊。
一抬头,门外是五彩缤纷的灯笼,在门窗的掩映下,朦胧得不太真切,又让人觉得本该如此。
直愣愣过去拉开门,李予初一步还没踏出去,就被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院子迷花了眼,一盏盏花灯挂满了院落,此起彼伏,明暗相错,到处都堆着红艳艳的花卉,甚至还搭了个小摊,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香囊,一看就是出自几个丫头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李予初就要以为这里真的是上元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