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亲疏就分清楚了,如果这个话不是从耄耋老人口中说出来的,甚至还能算得上打趣揶揄。
慕容瑾松开儿子的手,脸色有些苍白的阿今仰头看了眼,转而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木先生的手,甜甜叫了一句曾外祖父。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木先生到底有严重,毕竟做了最坏的设想,故而不由分说带上了阿今,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至少能见一面,但也是因为这个,年纪尚幼的阿今跟他们俩个一路狂奔而来,本就不是多健壮的身子骨,这会儿脸色的确是苍白,才下马那会儿更难看,只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是了。
只比桌子高个头的小孩子,眉宇之间跟李予初几乎毫无分别,有些瘦弱,乍一看还有几分女相,落在照看了李予初十几年的木先生眼里,跟小时候的李予初也差不多了,方才站的远还不觉得,现在一看,这不是一模一样?当即来了精神,一边低声哄着不知道怎么又哭了的孙女,一边逮着这个娃娃瞧。
好不容易觉得丢人了,李予初抹了抹眼泪,爬起来了,一转头对上祖父的眼睛,再看旁边眼巴巴看着她的阿今,顿觉人丢大发了,别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你叫我什么?”
“曾外祖父……”阿今不太明白,悄悄扯住了母妃的一点儿衣角,老老实实回答。
“你今年多大了?”
“五岁半。”
“那是你爹?”木先生听完,抬眼瞥了下不远处踌躇着不上前的人,又问道。
“是的。”阿今乖觉的不像话,仰着头回答,其实说不上怕,倒是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可能是一脉相承的缘故。
木先生没再抓着小孩子问一通,松了手,反而是偏头看了眼别扭的孙女,拍了拍她的头,说:“一路过来也累着了,先去歇息片刻。”
李予初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慕容瑾识趣的冲阿今招了招手,领着儿子出去了。
“我这不还是好好的?哭什么呢,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丫头似的。”木先生终于长叹一口气,看着仿佛一眨眼就长大了的人,有些无奈。
“早知道你要哭就不叫你来了,看看,哭花脸了吧?擦一擦。”木先生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手有些抖,微微一顿,缓和了一些这才极慢的递过去。
李予初胡乱擦了擦脸,才不顾什么花不花丑不丑的呢,听完她就不干了,又不想惹人生气,小声嘟囔着,“什么叫不叫我了?我可是您带大的!不叫我打算叫谁?祖父又不讲理了是不是!”
小时候,木先生跟阎将军商量事情总是避开李予初,可随着小姑娘长大,就不怎么避得住了,毕竟也没几个人敢拦她,这也就让小姑娘偷听了不少,故而才有了小姑娘以身犯险诱敌匪的事儿,等木先生和阎将军知道,小姑娘人都不知道跑多远了,贸然派兵,又怕弄巧成拙反而教沙匪发现,届时小姑娘更危险,可谁知道他们还没点出精兵秘密前去救人,就被另一个偷听的抢了先,另一个正是阎将军才从京都城带回来不久又收做义子的一个孩子。
打那之后,他们避得更明显了,直到他们发现两个小鬼联手破坏力更惊人,这才不得不让两个小鬼也旁听几分,至少再惹是生非的时候,也还能知道对方的底细,知道什么时候该跑该求助什么时候还能试一试,不至于一股脑儿猛冲。
而那时,李予初每每闯了祸回来,险些被人找上门来时才觉得不好,自觉丢人不见人,还不能问,问了就急,再问就哭给你看,这时候,木先生就会一边讲道理一边让她哭等她哭完了,道理还要再讲一遍,完了才会哄一哄,而递帕子往往就是这事儿翻篇了的意思,那意味着不会罚了也不会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