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先生骤然离世,活像是抽走了将军府的活气,仿佛连草木都没了生机。
匆匆接到讣告赶回来的阎将军后悔不已,在灵堂坐了半个时辰,转而差点儿提刀去劈了昨日闹事的几个人,被迎面进来的李父拦住,这才作罢。
他们都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就连随侍多年的书童李秋都没有,那天晚上,他被木先生一杯茶打发走,而后本该守夜的他就一觉睡到了那个时辰,再进屋去看,木先生却是连寿衣都穿上了,当场就吓傻了,再看那苍白无血的面色,抖着手上前去探了探鼻息,这才奔出来寻人。
说来可惜,李家祖孙三人,最后却是只差一步,可就是那一步,见到的便不是活生生的人了。
除了年幼的李诤,那父子俩脸色实在是不太好看。
其实算算日子,也不难懂。木先生当初的信,只怕是不单单送到了王府的李予初手上,还送回京都城了一份。
讣告没有提前送的道理,可木先生只怕是自知大限将至又给自己算了一卦,这才提前只会了子孙前来,可到底晚了一步。
曾经名扬天下的帝师,几乎孤身屈居大漠十余载,弥留之际,身边半个人没有,临走前也只来得及见一见孙女和曾外孙,说来实在是凄凉。
阎将军气急攻心,李家父子于北地不相熟也没这个心思,李予初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腹中不足三月的孩子差点儿没保住……
最后,这丧仪还是慕容瑾跟管家商量着办的。
木先生身份特殊,对外只是将军府幕僚,最多也只是阎将军的军师,再者阎将军孤寡半生,只有个说不清是养子还是义子的儿子,坊间还不知道这个儿子去了哪里,这白幡没有挂到将军府外头的道理,最后也只是挂满了府内。
敲定完一些琐事,又嘱咐周百多注意外面的风声,慕容瑾这才抽空去灵前上了香,不知该跟岳丈和舅兄说些什么才好,这时候,什么安慰都是虚的,堪堪错过那么一会儿,怎么不认人遗恨呢?更何况他们从前也没有陪在身边。默默守了会儿,这才离去。
那头的不善言辞的立冬在闷头煎保胎药,周拾跟俩个没地方去的表兄弟俩大眼瞪小眼,转而掏了本医术塞给他们俩,让俩孩子转移转移注意力。
慕容瑾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表兄弟俩为了一个生僻字辩得如火如荼,只是再如火如荼也能看出他们俩心不在焉,却不得不老实些不让大人心烦。
“看不下去就别看了。”慕容瑾摁住医术,瞥了一眼,说,“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阿今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是跟他表兄如出一辙的忧虑。
“这个年纪,你们俩怎么就把眉头皱成老爷爷了?想什么呢,能不能跟我说说?”慕容瑾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有些心不在焉,可恰恰是他这仿佛随口一问的语态,才让兄弟俩有了开口的欲望。
短短半天就成了半个至交好友的兄弟俩对视一眼,阿今犹犹豫豫问道:“母妃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