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和周边几个村子的读书人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云德兴的事很快就传到斐墨书院的院长,顾锦书耳朵里。
顾院长特意去县衙求证,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大笔一挥,把云德兴的名字从考试名单上划去。
他的书院不养歪才。
赌坊的老板得知有人找茬,火气登时就上来了,他带了一群带着面具的“护卫”从镇上冲进村里,把云德兴从家里揪出来,打的半死不活。
刘氏想冲过来保护儿子,云遥却把她拦住。
“你怎么能这么狠毒。”刘氏悲愤地看着她。
云遥语气没有波澜地说:“你儿子打我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说过。”
以前云德兴赌输了,就回来偷偷拿云遥撒气,对她拳打脚踢。好几次刘氏无意间撞见了,却选择保持沉默。
“护卫”们解了气,招呼云遥一块儿回去,云遥松开拦住刘氏的手,刘氏立马扑到云德兴身旁。
云遥走到刘氏跟前,她的影子逐渐笼罩刘氏的脸。
她手指无聊地摆弄着一缕头发,说:“放你们一马是因为你们是小顺的家人,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们给死去的人陪葬。”
刘氏不明所以,但云遥并不想过多解释,转身离开了。
云家为了还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甚至连地都卖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云德兴的伤不见好转,反而伤口发炎,高烧不退,云家人急得焦头烂额,差点把云招娣卖掉,好在被小顺拦住了。
关键时刻,斐墨书院把报考钱退给了云家,一共五两银子,云家全部拿来给云德兴治病,他才得到好转。
老太太张氏受不了打击,终究是去了。
云家没钱办丧事,找了个僻静地方把张氏埋了。
从县衙回来后,小顺再没找过云遥,偶尔碰到,他也会转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云遥心里一阵酸涩。
但她不对她做的任何事后悔。
瘦小的云德顺在家境最低迷的时刻担起了重任,每日去镇上卖柴,虽然挣得不多,但足够家里人一口吃的。
云招娣为了补贴家用,没日没夜地编篮筐,多的时候一天能编七八十个。
云兆海夫妇也逐渐振作起来,重新忙起了生计。
最懵逼的云德柱每天被拉去干活,开始羡慕躺在床上养病的云德兴。
十月二十一日,斐墨书院考试的这天,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村里有个说法,就是下雪之后不要进深山,否则会被群狼围攻。
于是云遥拿起铁锹,准备去深山挖几个陷阱,看看能不能抓几头狼。
赵小芹正往山上走去,恰巧碰到云遥从院子里出来。
“你这是要去哪?”云遥问。
赵小芹有个一岁大的儿子叫杨福,她从不让儿子离身,也很少离开家里,只有去镇上卖菜的时候才会把儿子交给婆婆照顾。
“入冬了,我想去庙里给我丈夫祈福,保佑他在军队里平安。”赵小芹温柔地说。
赵小芹的丈夫杨开将去年参军了。
“我和你顺路,一起去吧。”云遥说。
“好。”赵小芹高兴地点点头。
才走了一会儿,云遥就后悔了。赵小芹走的是石板路,比云遥平时上山饶了一大圈。
而且她边走边磕头,走一阶磕一阶,有时候还会站不稳。云遥不放心离开,只得走在一旁,时不时扶她一把。
一直磕到晌午,两人才到寺庙。
赵小芹抬起她红肿的额头,对云遥抱歉一笑,说:“以往不会摔的,有你在身边让我安心了很多。”
云遥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还是十分敬佩赵小芹的。
正在扫雪的小和尚见到两位,上前询问来意后,便带领赵小芹请香。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云遥说。
后山的寺庙远比想象中气派,有一个大殿,一个钟楼,一个鼓楼,红墙青瓦,雕梁画柱。
很难想象如此落魄的村庄旁边竟有这样恢宏的一座寺庙。
云遥没料到会出来这么久,出门也没带吃的,这会儿肚子饿了,也没心思到处看,找了块儿干净的石头就坐下了。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还带来一股属于食物的特有的香气,云遥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容貌清秀的青衣少年拎着一个精致的木雕食盒朝寺庙走。
少年似是察觉到云遥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