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洛夫从来不在意这些。
学生们因为他的回答,对着高升的金色坐椅做出这样或者那样的姿势表情,克劳尼亚甚至可以看到周围的斯莱特林们翻起的白眼。
“傻——*”,艾米莉亚直言不讳地说,丝毫不管其他人投来的吃惊的目光,“嘿?难道我说错了?”
人们整齐划一地摇头。
乔治在人群当中穿梭,一边推销着他们的新品一边模仿卡卡洛夫探头伸颈的动作,逗得顾客们咯咯直笑。
克劳尼亚眯着眼睛,没从卡卡洛夫消瘦的脸蛋上见着羞愧的神色。即使嘘声一片,她依旧面不改色。
他继续煞有其事地和邓布利多争辩着,透过震动空气还能听到几个模模糊糊的单词。
克劳尼亚的视线随之发散。
这可真特别,不是吗?
卡卡洛夫曾经是一名食死徒。英国魔法部却从来不避讳这一点。
无论是声称自己中了夺魂咒的马尔福,还是面前这位板上钉钉的、决定伏法的罪犯,似乎曾经加入食死徒并没有为他的人生带来什么不同。
对于有的人来说,回头是岸是一件小事,往事如烟尘一般散去。或许有很多辞藻能够为他辩驳:虽然他是食死徒,但没有证据他杀过人;虽然他是食死徒,但是他只是一时被蒙蔽;虽然他是食死徒,但是他对于食死徒们来说可有可无,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然后,卡卡洛夫不用再在阿兹卡班继续待上一天。
这是一个好交易,放过一个无足轻重的恶人,换来更多的罪人落网。放过一个无法被认为是有罪的叛徒,就能够继续游荡在外的,那些惶恐不安的灵魂一丝可有可无的希望。多么明智的希望。这是一步好棋。
克劳尼亚透过人群审视着卡卡洛夫。他身上的大衣将他消瘦的身形成了起来看上去并不像曾经人们在书上形容的那样骨瘦嶙峋。
只看他的脸的话,当然是这样。但当他坐下来,审前没有任何能够阻挡住他身形的装饰时,厚重的衣服让他看上去甚至能够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他很厉害,克劳尼亚无法否认这一点,又或许...
一个来自其他国家的政治罪人,如果这罪名对于另一个政权来说并不是一回事儿呢?
即使如此,如果一个人没有才能...他无法爬上高位。身份大变身,摇身一变成为了另一个魔法学校的校长。
但还有一个问题。一名供出了其他食死徒而出狱的“前任”食死徒,居然没有死在不断游荡在幽冥的游魂手下——这是多么的不寻常。
国家和国籍似乎从不阻拦巫师们探索的脚步,他们拥有无比便利的魔咒,翻译其他人的话语,一眨眼就能够穿过海洋到达彼岸,这样的便利让地域都失去了界限。谁想要杀死一个叛徒?大张旗鼓被另一个政权放过的叛徒——他怎么活下来的?
在好不容易活下来、爬上高位的现在,他又怎么敢在这样的日子里,来到英国?来到霍格沃兹?他又这么相信...邓布利多吗?
克罗尼亚眼神发虚。似乎在直勾勾的盯着场中央的人工龙巢,但她其实是在这样闲暇的时间里为自己的大脑找些事儿做。
抛去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问题不谈。卡卡洛夫怎么敢在这样的时间里回到英国?回到那个人正在继续尝试踏足的世界里?
还是说,他并不明白伏地魔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不再是他从前的样子。还是说...他在英国境内确实举目无亲,没人提醒他这一点?
当你不用那种仰望的目光去看待其他人时,事实通常很容易向你展露他自己。
卡卡洛夫的一举一动昭示了一切——他并不理解英国魔法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缺乏这种敏感性。
怜悯不由自主地从克劳尼亚的唇边流出,她发出一声喟叹。
卡卡洛夫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至少通过如此短暂的时间,他难以让任何一名霍格沃兹学生对他升起喜欢。
三强争霸赛,开始在伏地魔向世界昭告他的归来的时刻,被加上的、本不应当出现的成为勇士的救世主。邓布利多暧昧不明的态度,都在不断地叫嚣着一场大战即将开始,差一颗足以惊醒所有渴望平稳的人的炮火。
人们对伏地魔讳莫如深,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粉饰太平比直言不讳更加重要。
他便被这样隐蔽了。或许没人相信英国魔法部会着一步险棋,在伏地魔命中注定的敌人待在学校的温床里时,如果他们向外界放开,惯性思维是...人们害怕的事物已经消失了。
这个想法会害了他。
但谁能说伏地魔回来了?只不过是流传在外的食死徒的一次示威,或许是这些残留的余孽还对复辟他们的制度贼心不死。只不过是一些没有公布、坊间流传的小道消息;只不过是畏惧那个已经消逝的人可能留下的无人的值的诅咒,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只要不用直视他。
克劳尼亚也不能说。这样的认知只能留存在自己与最为亲密的好友的闲谈中,或者更加少见地出现在他们的忧虑里,他们并不真实存在,只处在这些总是通过蛛丝马迹就过于推断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杞人忧天的猜测里。
奇洛教授真的死了,他的死没有惊起一丝波澜。新来的学生们不会对一名专业差劲儿、总是结结巴巴还散发着臭味的老师有什么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