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听曲却不大认真,哪怕是京城闻名的大家在台上唱戏,也阻拦不了她们打趣程素素。
今天,谢家的客人并不少,主人家自有人相陪。然而,无论宾主,都留了一只眼睛在程素素的身上。能将谢麟收入囊中,毫不夸张地说,程素素被几乎所有的姑娘羡慕着。如果有机会,她们不会介意试探一下程素素的斤两。别人出手试探,她们也不会阻拦。
可惜以前这样的机会太少,大家矜持着,就将这事儿拖过了。
眼下热闹的场面里,程素素悄悄出去了,又悄悄地回来。正是一个适合开着玩笑稍稍刺一下的场合。
当然,谢家也防着这一手。考察媳妇儿,自己家里人做就好了,没定下来之后,也可以看别人为难她的表现。定下来了,就是谢家的颜面,不可让她独个儿面对。谢麟的三叔谢涛叮嘱了妻子方氏,方氏便将自己未出嫁的两个女儿四娘、六娘派了任务。谢涟与米氏自不用说,让女儿五娘也要“帮帮二嫂”。
程素素早经谢麟的解说,知道谢家的人口构成。谢家四房,兄弟大排行、姐妹大排行。他的堂姐妹里,二房所出的是大娘、二娘、七娘,三房所出的是三娘、四娘、六娘,四房的女儿是五娘、八娘。
二房所出的大娘是他堂姐,其余都是堂妹。前三个堂姐妹,都已出嫁了。谢麟晚婚,到现在,弟弟妹妹成亲的都有,他终于订上了婚。
回来之后,程素素就被谢四娘招呼坐在她的身边:“这儿这儿,我觉得这曲子有意思,六娘却不爱听,我记得你也喜欢的,咱们俩挨一块儿聊聊。”
谢四娘是谢麟的堂妹,论起年纪来,其实比程素素还要大上两岁,照顾起程素素来还有点大姐姐的样子。
令众人想不到的是,先开口的是谢七娘。谢七娘与程素素年纪相仿,掂着瓜子儿在嗑,吐出一片瓜子片,状似无意地:“你刚才和二哥说什么啦?我刚去找四婶,看到你和二哥了。”
说完,又抓了一把瓜子,将视线转回了正面,仿佛只是在听曲的过程里,随意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问题。嗑了两枚瓜子,等不到程素素马上回答,她又问了一句:“嗯?说什么啦?要不好说,我就不问啦。嘻嘻。”还挤一挤眼睛。
谢四娘姐妹都不开心了起来,一家人关起门来,怎么撕咬都是自家的事情。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对谢麟的未婚妻这样使绊子,真是欠揍了!虽然问得也不算太过份,这里面的意思,当别人听不出来吗?都是自家人的时候,问问当有趣。这儿还有生人呢,你是给别人提供嚼舌头的材料吧?
谢四娘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谢七娘故作不解道:“怎么啦?”说着,还拿小下巴对程素素微微一扬,“不能说吗?”
程素素一脸茫然:“你二哥?那是谁?”说着,也抓了一把瓜子儿。
谢四娘想笑了,然后她就笑了,笑着看谢七娘,你敢说出来吗?
谢七娘不敢,低头讪讪地嗑她的瓜子儿。
程素素也拿小下巴对谢七娘微微一扬:“怎么啦?不能说吗?”
围观者都替谢七娘下不来台,都定了亲了,还不知道未婚夫的排行,可能吗?人家就是不承认,你能怎么办?谢七娘要再说明白,就是告诉别人她在找事了。
谢四娘拉拉程素素的袖子:“哎,开始了,这一段好听。”
“哦。那我就不问了。”
谢四娘多看了程素素一眼,心说,差点就被你这样子给骗了。谢四娘知道她的一点事迹,晓得她办事牢靠,对母亲让她“多多相帮”颇有微词——不用这么费事吧?一见面就忘了这个想法,忍不住地要多照顾她一点。程素素看起来一脸的天真,时不时笑得很灿烂,毫无心机的样子,有时还会有点茫然的呆萌。真的太有欺骗性了。
再扫视四周,许多人的表情都有点难以描述。四娘的亲妹妹六娘还微有同情地与她咬耳朵:“七娘过份了,欺负人家呆。也亏得呆一点,听不明白,不然这会儿还不得红着脸被笑话了?”
谢四娘瞄一眼似乎在全神贯注听曲的程素素,发现她的耳朵动了一动。心说,呆的是你吧?!谢四娘再次提醒自己,看人不能看表面!
程素素脸上含笑,以前与谢府女眷打过照面,也只是打照面而已。今番才是真的多接触了一会儿,谢家各房的关系,她就切身感受了一回。真的,很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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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发出感慨的时候,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她马上就要与这个“很有趣”的大家庭,一起生活了。
原本,谢、程两家是有共识的,虽然谢麟年纪已经不小了,程素素还小,新年过后,至少要再过一年才会正式完婚。
不料谢丞相却突然改了主意,唤来谢麟:“东宫病情转好,又要记你一重好。你很会做官,但是,年轻的时候,升迁得太快,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你自出仕,便在京城,从未任职地方。日后若想更进一步,这便是你资历上的缺陷了。”
谢丞相难得对孙子认真地解释:“最要紧的是,不任职地方,不知道底下的猫腻,日后行事就想当然、就会有疏漏。等到在京升得再高些,派到地方上就不好叫你从低做起。而初任地方,职位太高不做亲民官,容易被下面的伎俩蒙蔽。”
这样的考虑很周到。
谢丞相续道:“我与亲家商议,东宫好转之后,你们便成婚。若东宫不好转,入夏之后,也要成婚!赴任,没个帮手不行,到时候你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