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黑影很快消失在帐中,见没了人影李欣私下松了一口气,这此碰头充其量只是对方一次摸底式的试探,两人都有所保留,合作也只不过停留在嘴上,李欣要的是面见皇帝,代表匈奴求和续命的机会,顺手黑一黑常驻北地的蒙家也未尝不可,黑影要的是削弱日益强大的蒙家,合则两利有何不可?
第二天李欣一改昨夜跋扈,行大礼,动作麻溜的接下圣旨,他准备和传旨宦官一起返回咸阳。
准备南行时,秦军通报李欣,让他接到了近些日子以来最好的消息,呼楞尔乐和帖木尔率领手下的剩余人马,赶到了秦匈边境,还带来了一万匹进贡给皇帝的战马,以及大批牛、羊、骆驼等牲畜。
各种草原特产,珍贵的黑白貂皮就有百件之多,其余虎骨豹皮,牛筋羚角更是多不甚数,不难看出便宜老爹和四姓贵族们,为了此次和谈可谓下足了血本。
临走前,蒙恬识趣的将阿古达木、赛罕以及扣押的百余名骑兵放了出来,一下子李欣的手下二百五十号人在大秦重聚。
随着驱赶畜群的吆喝声响起,匈奴使团负重的骆驼站起身子,迈开脚步,驼铃响起,李欣一行近三百人的使团队伍和秦军八百人的护卫队,浩浩荡荡奔向通往咸阳的路上。
随着使团离秦军大营越来越远,打马走在当世的高速公路驰道上,李欣举目四望,上郡道平坦处道宽五十步,隔三丈种树一棵,道路两旁用金属锥夯筑厚实,路中间是专供皇帝出巡行车的部分,驰骋在宽阔的夯土路上,李欣除了感觉路面不是沥青的外,与后世无异。
离开压抑许久的秦军大营,李欣的心情高兴了不少,最起码离拯救匈奴俘虏的路又近了一些,头曼给的一万匹战马被蒙恬扣了,不过李欣并不担心,最让李欣忧心的是便宜老爹的近况,到底恶劣到了什么地步,战败损失不说,此次又大出血送礼求和,居然连战马都送了出来,形势危急啊。
呼楞尔乐和帖木尔只带回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重要的消息一个没有,这可能和两人奴隶的身份有关吧,完全接触不到高层信息。
心中轻叹,虽然和便宜老爹接触的不多,但头曼是个极其高傲的人不假,匈奴各部在他手上完成了统一,称他为匈奴的始皇帝都不为过,现在却要送出匈奴人珍爱的战马,从而想快速与大秦媾和,可想而知匈奴必定是到了生死灭族的边缘。
路上李欣猜测匈奴八成是秦匈大战后,又接连在大月氏和东胡人手上吃了败仗,此刻李欣眼前不禁浮现出了那个被孩子们围绕的白色身影,同时他也感觉到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因为携带进贡的东西很多,导致了李欣一行人本该五天到咸阳的路程,硬生生晚了两天,一路上李欣看到了不少夯土的小县城,人口不满万,但却因为靠近直道,便利的交通给了小县城很大的商机,商贾络绎不绝,这使得李欣对秦都咸阳充满了好奇。
随着南下距离咸阳越来越近,直道上往来的行人多了起来,李欣一行人奇装异服,自然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最让李欣震惊的是秦国底层制度的完善,一路上李欣一行人被各地留守兵卒,拦下来检查的次数就超过了五次,秦人给了李欣一种进入法制社会的感觉,严谨的规矩限制着每一个进入秦国的人。
第七天正午,李欣一行人终于遥望见了咸阳高耸的城墙,其后又走了一个时辰才堪堪走到咸阳城门口,期间因为护卫秦军早就派人前去打了招呼,所以迎接李欣一行的是秦国典客,而不是秦军的弓弩。
典客是位老人,留着雪白的美髯,望着李欣到来,典客先是作了一揖,随后按着秦礼做了一系列欢迎事宜后,朗声道:“本官乃大秦典客糜良,奉旨前来迎接匈奴使节,冒顿王子请吧。”
听着典客糜良中气十足的话,李欣对这个第一映像古板的老头起了不少兴趣,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典客糜良身后,又照猫画虎的进行了一系列还礼,随后才正式进入了咸阳城门。
快要忍受不住糜良礼制摧残的李欣终于跨上了马,打马向着专门为外国使节设立的驿馆奔去,除了阿古达木和呼楞尔乐带着十个骑兵护卫进了城,其余骑士尽皆在秦军的看护下去了城外军营。
一路上因为与秦人着装明显不同,引来了不少咸阳城中的秦人前来观看,谁知李欣是乡下人进城,对什么都好奇,毕竟算来也是公费旅游,好在旁边有个老学究为他不厌其烦的解答,老学究糜良见胡儿如此好学,心里也是起了教化之心,一路上为李欣讲了不少咸阳的事情。
受益颇多的李欣打心底里尊敬糜良,这让糜良好好过了一把教化胡人的瘾,到了驿站送走糜良,看着李欣还意犹未尽的样子,阿古达木瓮声道:“不就是个老头子嘛,有什么好瞧的。”
李欣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想去解释什么,毕竟学无止境嘛,自从上一次用化学实验坑了宝力德立后,李欣深深体会到了知识的重要性,匈奴没有文字更没有书籍,这阻止了李欣学习这个时代知识的机会,而这种珍贵的学习机会,只有统一了六国文化的大秦才能提供,旁人是无法了解李欣永无止境的求知欲,因为他们还没有听过知识就是力量。
阿兰经过一路的调节之后变得开朗了许多,晚上李欣将今天玩疯了的阿兰哄睡着,轻轻为阿兰盖上毛毯,不一会客人便如期而至。
在秦军单于庭大营里和李欣互相试探的黑影不期而至,这次他话不多说,顺手将一件黑衣抛给了李欣,李欣会意,三两下换上了黑衣,跟在黑影身后从后门出了驿站。
黑影对咸阳的大街小巷很熟悉,带着李欣三拐两拐,避开了好几拨巡夜的秦军,最终黑影带着李欣来到了一个独院,李欣前脚踏入小院,后脚便见小院门砰的一关,四周漆黑如墨,没有一盏灯。
“匈奴王子真是好胆!就不怕这是杀你的陷阱吗?”
听着阴柔的声音打趣,李欣轻轻嗤笑一声,说道:“想要小王死的人现在可都在草原上,恕本王子愚钝,小王实在是想不出这偌大的咸阳城中,除了皇帝陛下恩准,谁还敢对小王这个匈奴使者下手,如今敢打大秦脸面的人可不多。”
“理是这么个理,不差。王子的心思也是不错,不像是爽直的草原人,倒有点像六国混迹的士子,心中的弯弯绕太多了,掌灯吧,老奴要和王子好好谈谈。”
说话间,小院中须臾被蜡烛照亮如白昼,小院的正屋传出一个请字。
正屋的木门虚掩着,李欣三两步上前,毫不客气推门而入,映入眼中的是两个穿着黑袍的身影,他们正围坐在香案边上,案上红泥小火炉上正温着酒,主坐当然轮不上李欣。
李欣见此,不用人请,直接坐到了客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