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规模远不如后世大名鼎鼎的阿房宫,马车上李欣望着不远处的重重殿宇,层层台阁,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无一处不显示着这个时代建筑匠人们高超的技艺。
恰逢晨曦未退,眺望楼台远处,似乎隐隐有白色雾气环绕,檐牙上瑞兽勾斗其中,俨然一座仙韵宫殿坠入凡尘,李欣痴醉眼前美景不能自拔,可惜他不能驻足,只能在车厢窄小的窗口里瞧着,望着,惜着。
李欣见到的咸阳宫是她最美的时候,不是废墟,不是考古遗迹,更不是后世电脑中的合成影像,她宛若静谧的二八处子,唯有这庞大的帝国才配将她拥入怀中。
此时咸阳宫经过秦国历代先王的修建,富丽堂皇,集当世工匠技艺大成,奢华的同时还透露骨子里的大气恢弘。
宫殿的细节方面力臻完美,廊腰缦回的楼台上,每阶阶梯都一丝不苟,高低长短都像是丈量过般,秦人严谨的一面暴露无遗。
从咸阳宫的建筑风格来看,木结构建筑较之西方石建筑和后世的水泥建筑都多了一层灵性,源自植物的勃勃生机,代表着工匠们对帝国蒸蒸日上的祈愿。
李欣欣赏着咸阳宫沿途景色时,车窗外突然飞过来一块顽石正中李欣额头,李欣大怒,难道在秦朝就有如此没素质之人,难道不知道旅游区不能乱丢垃圾吗?
刚想探头出去找人,起身一瞧石头上还裹着白布,李欣悄悄闭上了嘴巴,布上用小篆写着示弱两字,这是谁在提醒他,赵高还是李斯。
带着疑惑李欣收起游玩之心,坚定了此行示弱的信念。
再想想现在匈奴可不是弱爆了,还装什么,直接明说不就好了,打定主意李欣决定在始皇帝面前,乖乖当一回匈奴奸,就在李欣寻思着怎么搞事情,议政殿上已经吵了起来。
能上议政殿上朝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年入千担的大臣,他们在殿面上明显分成左右两派,以李斯为首的文官派和以蒙毅为首的武官及部分文官派,现在双方就匈奴使节要不要上殿面圣吵成了一团。
蒙毅趋步起身,走到御座前,正声道:“陛下,匈奴北狄也,不服管教,劫掠成性,常常袭掠大秦陇西、北地、上郡等多个北方郡县,烧杀大秦边民黔首多不胜数,掠夺财货无以计数,对付这种蛮夷就该趁其虚弱时,以雷霆之势扫除,亡其国!灭其族!以绝后患!这等胡蛮不见也罢,以免污秽之声袭扰圣听,臣奏请陛下派人驱逐匈奴使节出境,并令上将军发兵漠北,为我大秦永绝后患。”
“善。”
蒙毅的话立刻引起了武将们齐声响应附和,请战之声响彻整个议政殿,毕竟那个武将不爱战,战争在秦国的军功爵制下,代表社会一半的财富和权利,眼见殿中局势混乱,殿内甲士连忙制止,大声喝道:“陛下面前谁敢放肆!肃静!肃静。”
见武官们请战的态势有了收敛,丞相李斯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趋步上前作揖,朗声说道:“陛下,古人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北伐历时两年有余,关中、巴蜀的粮仓已经告罄,加之今年天灾不断,北地有蝗有旱,南地多涝,国府今年欠收已成定局。
而今全国州郡多上报灾情,有些边郡甚至颗粒无收,急需国府派粮救济,收支不平,国府已无力再战。
北伐千里运粮,动用民夫何止百万,旷日持久黔首多怨,山东六国旧地民情隐隐有不稳之势。
我军已得河套,咸阳危险已解,今日匈奴谓之大秦疥癣之疾,此次上将军率二十万劲卒北上重创匈奴,想来胡儿已丧其胆。
不若陛下小施恩惠以安其心,圈其规以钳其力,让胡儿为大秦牧马于塞北,则无患也。
北疆一旦无事,大军解甲归田从事生产,不需两年国府足而天下可安矣。
倘若匈奴人依旧不识抬举,我军再伐,也不会在钱粮上如此捉襟见肘,轻重缓急,请陛下明察。”
“丞相说话为何不说完呢。”蒙毅低哼一声,紧接着说道:“司马子的确说过‘国虽大,好战必亡。’但司马子后面还紧跟着一句话,那就是“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与其按丞相的说法南辕北辙,还不如借此机会,杀了匈奴乞和使节,趁我大秦二十万大军北伐胜利之机,直捣漠北匈奴老巢,扫清寰宇,岂不是一劳永逸,决患与未然。”
李斯对蒙毅的说法不以为意,掌管着帝国的财政,他知道北伐的症结不在兵而在粮,盯着蒙毅问道:“不知蒙卿,从何处变出二十万大军北上漠北的粮草呢?难道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
蒙毅知道粮草是眼前急待解决的问题,但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蒙毅跪倒在大殿之上,哭诉道:“此役是灭亡匈奴的大好时机,千载难逢!若大军因无粮而弃,岂不可惜?除恶务尽!臣愿捐出所有家产以资军粮,只留十亩薄田度日,求陛下早日下定决心,直捣漠北!永绝后患!”
其余武将们纷纷上前,跪倒一片,大拜,上奏皇帝请求捐出家产充当军饷,北伐漠北,彻底根绝匈奴之患。
眼见蒙毅上逼,李斯争锋相对,毫不示弱的说道:“臣请陛下明见,国府空虚,黔首厌战,而军士思乡也,盲目北伐漠北,只会引来国内更大的动荡,臣求陛下撤回北伐大军,给予百姓休养生息,等待两年,匈奴不会更强,而我大秦收剑蓄力,若北方有异,再伐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