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在他离开高阙关楼的一天后,胡骑又至,紧接着每天都有胡骑扰边,九原郡辖下各地县尽是报警的狼烟,反复无常。
有几次车寻还跟阿古达木所率的狼骑有过交手,但得到命令的狼骑凭借着高超骑术滑溜的很,每次相遇最多是秦军凭借劲弩留下几具尸体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内,狼骑跑遍了长城九原段,车寻带领的秦军骑兵在身后紧追不舍,两军比拼着耐力,但却少有冲突,冒顿似乎在实践自己当年的诺言。
……
一头头健壮的黄牛低哞着拉动高车,一车车堆满粮食的牛车组成长龙没入草原深处,四周屠耆营守卫森严。
见最后一辆牛车从面前驶过,令狐苟抱拳拜道:“三位家主的功劳令狐会如实上报大单于,今后草原,三家商队将畅通无阻。
令狐再次拜谢,咱们后会有期。”
三位家主抱拳道:“令狐堡主慢走。”
见令狐苟在诸多门客的簇拥下纵马走远,荀况才叹道:“这人着实好运道,前日只是胡堡内一泼皮尔,如今却能做的两国贸易。”
范无期似有不屑,接话哼道:“只要我们三家心齐,不管是谁的运道,这九原咱们就是天。”
荀况摇了摇头,说道:“范兄还叫上真了,老头子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此次收获不菲,中行兄为何不语?”
中行越满脸狐疑的摸着山羊胡,说道:“荀兄、范兄,此次匈奴单于庭购进大批粮食,是不是咱们大秦的征西将军要有所动作了。”
范无期向地上碎了一口吐沫,哼道:“什么狗屁征西将军,胡儿还胆肥敢南下不成?也就是在胡窝里横罢了。”
荀况拍掌笑侃道:“范将军威武,范将军威武。”
“你!”
......
望着调侃起来的两人,中行越颇有些无奈的叹道:“狼主南顾,对大秦终非善事。”
荀况不在意的挥挥手,开解道:“中行兄多虑了,大赵如何?大秦又如何?咱们一把年纪,才吃了他赵政几天皇粮,操那么多心干啥。
还不如想想挣完匈奴这波快钱,咱们下一步该做那里的买卖,听说南方有黔首反了天,咱们能不能插一脚?”
范无期摇头晃脑的接话道:“是即,是即。
咱祖上是晋人,大父是赵人,长平之战我家为赵国战死三个叔叔,就留了我爹传宗接代。
如今到我这辈,又成了秦人,反倒变成了大父的死对头,叔叔的仇人。
匈奴人怎么了,往上数还是夏后的苗裔呢。
呵,这世道乱着呢。
现在老子只认钱!
再说了,大秦又不止咱们三家跟匈奴人做生意,管这些干嘛,让九原郡府和咸阳国府头疼去吧。
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把令狐苟带来的诸多草原特产销出去,都垫着钱呢。”
.......
待令狐苟传来秦粮北运的消息,冒顿便不在和车寻的边军纠缠,直接下令全军北还。
他虽然将目光盯上了九原,但如今大秦虎威犹在,长城兵团散而不倒,还是需要南方的陈吴二王,和三户楚人先闹一闹才行。
待大秦解散、调离了长城主力兵团,遗留在长城沿线的军械和随军工匠,才是冒顿眼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但一切都需要时间去酝酿。
闹过之后重归平静,冒顿回到草原后,下令匈奴骑兵不得出现在长城以北百里内,漠南部族尽皆向北迁营,人为的在秦匈之间造出了一条缓冲带。
后世有片板不得下海,今有匈奴人一骑不得南下。
寇边更是无从谈起。
如今的匈奴在冒顿的各项命令下像一条盘起蛇身的巨蛇,积蓄力量,伺机寻找着猎物。
长城胡患飞报咸阳,咸阳直接派特使前来查看,咸阳的特使甚至巡视九原城时长住旬月,不见胡情。
巡检长城沿线也是一无所获,连散落的匈奴人都看不见,大秦北境静如星空。
谎报军情,拥兵自重的帽子扣了下来,各部秦军被刁难的有苦难言。
没有威胁自然无需重兵,咸阳的调令和供军物资的减少如期而至。
内讧、争夺物资接踵而来,旬月时光众军已无力反驳中央,煊赫一时的长城军团逐步走向瓦解。
随着咸阳的人事调整,九原城内车寻已经升任主将,可惜昔日的旧友同袍皆被调离。
他所在的长城军团在扶苏、蒙恬自杀后并非没有做出努力,起先于乐等老将军以北方胡患未结,大军不得轻动为由,拒绝咸阳调令,如今胡患无踪,为之奈何。
听闻分批回到地方的众军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奖赏,二世陛下甚至连最基本的慰问都无。
尉府的论军功也是一拖再拖,想起战功赫赫的兄弟们,有军功而无爵,何以酬家?
喝闷酒的车寻思到此处,愤怒的将手中酒碗摔的粉碎,低喝道:“胡儿!胡儿!可恶!可恨....”
微醺的车寻略带些许悲伤,只是不知他嘴中的可恶!可恨!是指的胡儿,还是另有他指。
闻声进帐的侍卫只能无奈退下,天下无敌的大秦塞北长城军团,三十万人守护不了他们的公子和主帅,余下的只有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