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霜大营里,组织西征的托勒托收到了昭武王庭的急信,他和塔塔两人回到帐中商议。
猜不透塔宁诺阿的托勒托出声问道:“塔塔,双靡覆败,北山关以北已不复再为我月氏国土。
如今大王硬抽东三部之兵屯于昭武,既不支援北山,寻求与匈奴人的决战,又不派兵助我平叛乌孙。
昭武却又严令我贵霜快速打通西域通路,你可知其中缘由?”
见托勒托已然有疑,塔塔知道有些事,是绕不开托勒托点头的,他低声说道:“请舅父清空帐外百步之地。”
托勒托闻言眼神逐渐凝重了起来,但依旧按塔塔的话,派亲信侍卫将大帐百步之外清空。
见帐中只余甥舅两人,塔塔肃声说道:“舅父可知年前在昭武城议事,临走时父王屏退左右,将我独留在宫中,亲手交给了我一个普通的木匣子,口称其为我月氏的重宝。
我打开一看,匣中是一份囊括河西以西,天山南北、葱岭、伊列水河谷等地的羊皮地图。”
“啊!”
托勒托身为贵霜之主,养气的功夫自然不差,但此时却难掩心中惊惧。
贵霜守卫河西走廊西部多年,自称是月氏最知西域者也不为过,如今却不知道昭武王庭已经将西域摸了个通透。
见托勒托沉思不语,塔塔继续说道:“我当时跟舅父是一样的心情,初惊过后,父王却回忆道,当年在祖父时期,月氏北有头曼统一匈奴强盛一时,东有大秦东出函谷,在长平坑杀了四十万赵人,东、北两向皆有强国威胁。
两强为领,月氏上下惶惶不可终日,先王恐我月氏有亡国灭种之灾,倾国力向东,修建了南山关意图抵御秦军东来,随后又向北修建了北山关,用来抵御草原匈奴。
但怎奈世事无常,秦东出后陆续一统天下,大秦煌煌出世,先王对南山关能抵挡住大秦铁骑毫无信心,终在遗憾中辞世。
父王继位后,继承先王遗志,向西选择诱杀乌孙昆莫,攻打乌孙各部,将乌孙部落逼往西域,为的便是给我月氏打开西进的道路。
随后无数月氏商人、王族隐姓埋名向西探路,终两代大王的努力成就此图。
父王也曾哀叹时运不济,其在位时匈奴被大秦北伐所削,渐露颓意,父王本想提兵北上去此大患。
奈何天不助我月氏,最后劳师草原只得拉图一部,头曼领兵栖居秦匈边境过冬,来年春便剿灭叛乱,再次一统匈奴,延留至今终成冒顿之祸。”
托勒托斟酌许久,肃声说道:“大王似乎太过悲观,东部大秦已亡,中原楚汉争雄无力西顾。
月氏虽败两阵,但国力尚存,如今应对一家匈奴当能战之,胜负也在五五之数。”
塔塔摇头,起身东望昭武,说道:“当时我也是如此跟父王所述,但父王却说,此图赐我,只是为月氏留下一条退路。
还言道东胡为何速亡?导致百年家业一朝尽丧,皆因东胡王翰勒亦刺答因怒孤注一掷,只败吉哈良一役便将主力尽殁,国破身死。
要是他能在弓卢水留下五六万骑,又有哲塔午台此等良臣辅佐,吉哈良败后不愁没有卷土重来之机,何至于此。
我也言父王,塔塔愿意为月氏血战匈奴,保卫河西家乡,不愿做那临阵逃跑的卑劣小人,却被父王训说糊涂。
言我母亲有羌族血统,我就算表现的再出众,也当不了月氏太子,或许月氏西迁我才有一丝可乘之机。
父王告诉我,他留在昭武城是为月氏人挣下面子,而我要忍辱负重,为月氏留下里子,延续月氏人的血脉。”
说道最后塔塔难抑双眼的泪水,哭的很伤心。
而托勒托却在想着塔宁诺阿是想借着塔塔告诉自己什么?而什么又是塔塔故事里夹杂的私货。
考虑后,托勒托眼神复杂的望着塔塔,欲戴王冠,前路坎坷,不过西迁对贵霜部来说却是好事,五部西迁能保存实力最大者莫过贵霜。
托勒托说道:“如今大王健在,太子之位有主,轻易苛求不得。既然大王要为月氏留下后路,那乌孙便是拦路狼,平定乌孙确是首要,伊吾卢城定是要拿在手中。
明日我大军就能征发完成,后日我便点兵西征。”
三日后,贵霜六万大军在驼铃声中走入戈壁,扑向伊吾卢城。
伊吾卢城中,者蔑台正和摩柯末、冥泽翎侯等人看西域胡女跳舞。
王座上空空如也,者蔑台低王位一阶而坐,摩柯末、冥泽翎侯分坐左右。
望着部下们饮酒作乐的丑态,者蔑台笑饮着葡萄酒,对身旁的胡姬却不理睬,引来一阵失望的媚眼。
不一会者蔑台的侍卫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摩柯末、冥泽翎侯身边同样来了人。
宴会的气氛一滞,随后者蔑台朗声笑道:“好了,都下去吧,该做正事了。”
胡姬们和诸将恋恋不舍,但他们都知道在这伊吾卢城中,谁才是乌孙人的上宾。
见无关的人都退了出去,者蔑台继续说道:“想来左右两位相大禄都知道了,月氏人出兵了,而且挂帅的人是贵霜首领托勒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