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役韩军因地布阵,先是伏箭诱敌轻心,随后又凭借箭利克敌,真乃一气呵成,战后打扫斩获近六百余首级,数十降卒,缴获大牲畜千余头,匈奴人劫掠的收获也换了主人。
视察军备缴获时,手里把玩着匈奴人的劣质武器,韩王信哂笑着摇了头,这些东西放在韩军中都是瞧不上眼的货色。
除了缴获的大牲畜喜人外,此战箭矢损耗巨大,靡费过万,韩王信自觉有些得不偿失,但念在是北迁的首战而胜,便不在做纠缠。
韩王信转首笑着吩咐道:“来人,将战死的马肉骡肉大锅炖熟,犒赏士卒,今夜饱食。
明日一早将胡人的头颅送往栎阳,向陛下报捷。”
话音刚落,却听身后跟着的王喜上前说道:“大王且慢。”
韩王信敛起笑意,瞪着王喜问道:“怎么?对寡人的决策有异?”
王喜连忙躬身作揖,解释道:“大王说笑,臣对大王忠心不二,怎会有异。
只是觉得此事上报栎阳国都无非小功,此乃尽我等守土之责,但代王那边非功为过啊。”
闻言韩王信逐渐缓过劲来,说道:“王君倒是点醒了寡人,今春陛下新封诸同姓王,代王乃陛下二哥,如今喜庆未过,胡骑便穿代而来。
此时寡人报捷,岂不是言代王有失职之罪,这明摆着是给陛下上眼药,要是陛下疑寡人对迁国不满,岂不是弄巧成拙。
你有何解?”
王喜靠近几步,低声说道:“大王,陛下对异姓王的态度您也看到了,宫里的传言,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晋阳是当年赵国的兴起之地,对朝廷来说还是太过重要了些,咱在这,陛下依旧不会放心。
不若趁着此事喜庆,上书陛下,请陛下令我等继续北迁,雁门郡的马邑弹丸土垒,非大城良居,若以此为都,大王可示陛下以忠。
如今大汉北境初定,代王嫌弃代地贫瘠,又要直面匈奴,迟迟不肯就藩,大王若是能提兵平代,届时韩代互换,许能保社稷不坠。”
韩王信咀嚼着韩代封国互换这句话,心中隐隐升起不愿,代地去年经过臧荼一闹,加速了衰败,匈奴人似乎又掺和其中,如今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斟酌半晌,韩王信犹疑道:“就算咱们如愿迁到马邑,能敌得过匈奴人彪悍的骑兵?”
见策要成,王喜答道:“大王,匈奴骑兵彪悍不假,但其甲不利,武器低劣,牧民又战心不足,无非是乘着战马滑溜,野战或许难歼,若是守城我军自当无碍。”
对自家的生亡大事,韩王信轻易难决,思虑许久,叹道:“既然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再往北一步,也无妨了,就去争那一线生机吧。”
捷报和求迁信一起送到了刘邦的御案上,瞧见如此懂事的手下,他总是不吝赞美。
在朝堂上,刘邦当着诸臣的面笑赞韩王信材武,乃是诸王楷模,遂如愿,下令韩国迁都马邑,韩王信被任命为托付边事的北境主官。
……
漠北草原春雨刚落,浸湿的毡帐显得湿冷,金帐中的牛粪炉未撤,努力散发着余热。
冒顿同样收到了白羊部族与韩军交战的战报,前线甚至连带韩军的精铁箭矢也一并送了过来。
端详过后,冒顿将精铁箭矢放到案上,笑道:“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此话果然不假。
韩箭,远者括蔽洞胸,近者镝弇心。
韩剑,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当敌则斩坚甲铁幕。
果然能从战国纷争中活下来的,自然都是有两手的。”
柯世列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犹疑道:“大单于,这个韩王信刚被汉帝从中原调到边关,算是被贬,心中应该怨怼才对,为何一落地,便出力斩我战骑。”
冒顿倒是不愿深究此事,先代后韩的次序明摆着呢。
他转言道:“韩地尚远,韩王信要控制太原郡尚需时日,倒是你出使代国的事情要抓紧了。
汉廷新封的代王尚未就藩,代地便是一盘散沙,蛇无头不行,金帐会让就近的奥敦格日乐配合你,此时你去游说当地的世家大族,把握当不小。
韩国的事,待我们拿下代地再说吧。
虽说韩军箭利,但韩国一郡之地能养的起多少?若是多了,汉廷比咱们头疼。”
知道了冒顿的态度,柯世列扶胸应命而出。
冒顿望着须卜起讫问道:“单于庭打造的马蹄铁还差多少?”
须卜起讫起身说道:“回大单于,狼骑增加一倍,今年秋前,恐怕无法装备完狼骑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