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退到晋阳保存有生之力,待栎阳国都发关中兵来援,届时我蓄力之拳,必击胡虏于代地。”
“你敢动摇寡人的军心!”
话罢韩王信却没了下文,他板着脸坐回软榻,退回晋阳保存实力自然最佳,名声上的损失他可以不在乎,毕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着比脸面重要,或许自己人人喊打,才能在陛下心中失去威胁,进而更好的活下去。
但在政治上,私自退回晋阳,不仅折了自家面子,连带着朝廷与陛下的面子都丢的干干净净,国脸不好挣,谁丢谁难活。
将云中、代郡、雁门都丢给匈奴人,刚封的代国就亡了,这种后果谁能承担的起?
马邑凭水而建,塞防的小县城罢了,城内狭小难屯大军,非战时还能靠着车马队做些来来往往的大生意,中原草原两头吃,小宗买卖在乱世可吃不开,没有后勤如何守?
赵利此败,让韩王信更加明白马邑以北已经在实际上丧失了,秦赵长城固然雄伟,此时也成了摆设。
看韩王信久久不言,怕是轻易难下决定,见时候不早,一旁的王黄建议道:“大王何不先用些膳,再做思量。”
一时难决的韩王信只好点了点头,一行人回到署衙。
亲兵伺候卸了甲,饭菜也端了上来,韩王信勉强吃了几口,不由的又想起了事情,他顺手将手中的碗筷推开,抬首望去,堂内诸将都吃的正香,除了个别的,其余人尽皆上手,入乡随俗倒是多了几分豪爽,其中以王黄老乡曼丘臣撕咬羊腿的最开心。
韩王信想到自己殚精竭虑,食不下咽,不由的气从心来,喝问道:“曼丘臣,难道我韩军战败,令你如此快意?何故独你食最多?说!讲不出理由来,本王就拿你祭旗!”
此话一出,堂内诸将瞬间停了下来,有些胆小的将官甚至将面前的吃食推远了些,深怕受到波及。
曼丘臣擦了手,这才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说道:“例来都是主安臣安,这在臣为商时就知道了,大王安好,末将便食欲大振,为何我王会因此发怒?”
安!听到此话气的韩王信起身踹翻了面前的案几,喝道:“左右!将此佞臣给本王拖出去砍了!”
乡党王黄赶忙跪倒在地,出声求情道:“大王息怒,何故因小事而杀大将,赵利新败,此时再杀将,军心难稳啊,不妨听他如何说。”
知道自家底子薄,韩王信气呼呼的坐了下来,冷哼道:“好!今日寡人就看你如何狡辩。”
曼丘臣说道:“下臣生于故魏,却久居赵国,来往边地从商多年,不敢说熟知匈奴,但路有所闻,亦是能叙说一二。
匈奴人例来都是春夏放牧,秋冬马肥时南下劫掠,此时胡马逆季而来,万余骑兵几天就能吃垮一个大部,冒顿乃匈奴圣主,岂会逆季而动。
只要夏雨落下来,土地泥泞,马蹄子泡久了水,战马受损亦是常事。”
韩王信将信将疑的问道:“按你的意思,赵利遇见的骑兵虽是狼骑,但匈奴单于此时不会引大军而来?”
曼丘臣颔首,道:“正是如此。”
韩王信喃喃道:“若只是万余胡骑,本王亦是不惧。”
挥手让曼丘臣回位,至于此话的效果与功过,自然需要时间来证明。
思虑再三,韩王信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踟蹰着说道:“本王乃是除了燕王外,朝廷在北方最倚重的柱石,燕王御国之东,本王御国之西,此乃陛下信任所至。
私下里陛下待寡人甚厚,本王怎会轻易遇阻而怠,又何惜以身忠君,此时自当为国守门,南下晋阳之事勿需复言。
如今骑军先机已丧,马邑城中步卒为众,此时南归晋阳,有被胡骑衔尾追击之危,侥幸而逃,士卒也必损失大半,事后尚有国府追责敕令敬候。
若守马邑,有墙可依,劲弩可御,民户齐心,卫国之名,且待援来,你我忠君爱国,富贵绵绵也。
诸君以为如何?”
堂下诸将作揖齐喝道:“大王圣见,臣等愿从。”
见韩王信决定要守马邑,王黄趁机进言道:“大王既然要守,这引援便事关生死,赵将军被胡骑所败,可见遇上的是匈奴精骑不假,但其主冒顿不一定亲至。
不若请大王向国府求援时言在两可之间,狼主若至,胡骑若众,则栎阳朝堂必不能等闲视之,援军必速。”
韩王信颔首道:“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