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庞大的帝国版图周边并不只有一个敌人,在紧挨着右部草场的西域,一股反匈暗流正在汇聚。
张式这枚汉廷无心插柳而成的活子,正努力促成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进攻匈奴。
员渠城外,月氏大营中,半个月前在部族会议上月氏王塔塔果断下令,暂停了部族西迁的脚步,月氏各部开始加紧打造武器,收拢部族准备作战。
今日王帐内五部首领齐聚,塔塔高坐主位,直支都恩拔和纳氏干分列左右,在最尊贵的王位旁,坐着的汉使张式正襟危坐,手中紧紧攥着节杖。
帐中人虽多,但却静可闻针,大伙都在极力压制着心中的焦虑,只为等一个消息。
不多时,侍卫长亲自快步进帐,禀报道:“大王,跟随匈奴商队东来的人回来了。”
塔塔赶忙起身,喊道:“快快!请进来。”
商人进帐跪地,禀报道:“不负我王重托,臣随匈奴商队东至冥泽,现成功返回交令。
乌孙伊吾卢城中已没有匈奴骑兵屯住,据查,初秋时节匈奴右日逐王便下令各部,陆续收缩兵力东返。
河西的冥泽大营内右日逐王所部骑兵不足五千,再往东便是从各商队中打探而来的消息。
匈奴浑邪王部近半数人马被单于庭抽调。
跨过浑邪王部草场,前往休屠王部草场和漠北草原的走私马驼队空前繁荣,侧面说明匈奴人主力不在,各部缺人,对辖地内的管控有所放松。”
直支都恩拔兴奋的跳起来,喊道:“大王,汉使说的没错!匈奴人的主力都被冒顿抽调,去打汉国了!”
张式闻言也是心中一轻,匈奴人总算露出了破绽,他抓住机会起身一揖,笑道:“大月氏王,我汉家陛下已经对匈奴开战,现如今伊吾卢城和河西故土就在眼前,大王不趁势而起更待何时?
我大汉月氏两家合力,必能将匈奴人溺死在水潭里!”
塔塔兴奋的高举双臂,虔诚的喊道:“祁连山神护佑,垂幸我大月氏重归故土。”
帐中月氏贵族尽皆起身附和,唯有几个西来引路的大祭司面露不善,月氏西迁、改信两件大事决不能停!
望着月氏人在帐中祈祷,张式在西域呆久了,自然知道大月氏如今的实力不足以单独东进。
他主动出主意道:“月氏王,既然已经坐实了汉匈大战的消息,何不效仿中原当年六国伐秦之策,合西域诸国之力东进河西,破匈奴,复王都,届时就算匈奴人临时拼凑出来些军队,也定不是联军的对手。
焉耆王那边,外臣愿意前去说和。”
直支都恩拔紧跟着说道:“大王,下决心吧,出兵东征!”
此时兴奋过后的塔塔逐渐冷静了下来,匈奴主力不在河西的消息的确振奋人心,但机会摆在面前,却需要实力去实现。
西域诸国不会轻易动用本国的兵力,白帮月氏人收复失地,进而复国,就算许诺分了乌孙地也远远不够喂饱他们,但帐中人杂,塔塔又怎能跟直支都恩拔明说。
塔塔哈哈一笑,说道:“汉使的合力之策正应本王心意,届时少不了汉使与我月氏使节共同游说诸国,联焉耆、楼兰聚兵聚粮......”
塔塔正说着,却见纳氏干在底下疯狂使眼色,塔塔眼中余光一撇,不远处几个大祭司毫不掩饰的阴沉着脸。
塔塔立马会意,在东征未成的情况下,月氏人还不能断了自己的退路。
话音一改,塔塔转而说道:“汉使暂且先做休息,月氏人感念阁下带来的百灵鸟声,不过东征关乎月氏兴衰,本王也需要时间筹备粮草,整备部族,且待一段时日吧。”
张式明白举国之战前没有君王敢不谨慎,提点到了即可,若是硬逼反而不美,毕竟汉匈之战不会短时间内结束,再说王帐中几个衣着怪异的大胡子,对自己眼神杀已经很久了。
张式回敬一眼,握着剑柄暗狠道:“不挡路敬你们是客,敢挡路片刻让你们入土。”
张式走后,塔塔亲自下场抚慰了几位大祭祀,并立下承诺,那怕月氏重夺河西,也将改信仰,立国教。
月氏安抚祭祀,联合诸国,储备粮草步步皆需时日,但在上党郡的铜鞮山下,汉匈西部战场上,局势却是一触即发。
汉匈斥候在进行一场血腥的互相猎杀后,待摸清对方情形后,决定在铜鞮山附近列阵而战。
朝鲁以曼丘臣的两万韩军步卒为中军,一万余各部杂胡军组成左翼,以丘力哲哲的五千乌桓骑兵和乞伏阿歹的五千鲜卑骑兵为右翼,自己则亲率三千赤部狼骑押后。
而汉军在汇合了从河东郡赶来的周勃、樊哙军后,兵力达到极盛。
刘邦为了取得开门红,面对此战同样是精锐尽出,他命勇武的樊哙为前锋大将指挥全军,周勃、夏侯婴分掌左右两军,自己则亲自在中军压阵。
汉军前锋三军为了防止骑兵冲撞,布置弧形阵应敌。
望着面前由汉军组成的赤色海洋,连朝鲁这样久经战阵的骁将都不由气息一滞,他现在终于明白大单于为何要执意分汉军之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