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子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问道:“若是能回头呢?”
韩王信扭头望着儿子似笑非笑,说道:“看来你是长大了,怎么,是谁说动了你来说教?
你要知道,当年汉使来劝寡人,言陛下宽仁,叛而复归汉者,不再追究前事,这都没有劝动寡人。
再说这天下间,除了陛下,谁还值得寡人言降。”
韩世子跪地拜道:“子不言父过,孩儿无礼了。
父王当年不降,应该自觉有三过。
其一被俘荥阳而未殉国,投项籍。
其二匈奴围马邑,不能坚守,降匈奴。
其三与朝廷争锋,裂土封王。
当年越国大夫种和范蠡无罪而遭勾践的杀身之祸,父王自觉三罪在身,朝廷终不会宽恕,固不愿再降,对否?”
望着跪地侃侃而谈的世子,韩王信拎起酒壶半饮半笑道:“不错。”
韩世子张口再问道:“父王,亡一人而救一家是功是过。”
韩王信眼神中多了几分神采,道:“对我家来说,亡一人而救一家自然是功。”
韩世子大拜道:“儿不愿子孙世代沦为胡蛮,请父王助我。”
说着韩世子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呈到韩王信面前。
看着信中的内容,韩王信睁大了双眸,惊的站了起来,酒也被吓醒了,大呼道:“他居然还活着,这不可能!”
随后韩王信颓然的坐了下来,失落道:“他终是比寡人强太多,倒是和先帝唱了一出好戏,把全天下人都瞒了。”
几息过后,韩王信缓了过来,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做出了选择。
他平静的说道:“你守好平城,老弱之兵聚于东门,寡人要带他们东去,出访燕国。”
韩世子顿时大哭,大拜道:“孩儿谨遵王命。”
匈奴使者也得到了韩王信的传话,汉军逼迫甚众,请单于派兵南来,信愿意亲身为饵,调汉骑北来。
看着平城来信,冒顿思索了起来,韩王信居然要以身为饵,引诱汉军骑兵北上。
诸臣看过信后,柯世列犹疑道:“大单于,按以往韩王信的性子,绝不会以身犯险,这会不会是圈套。”
“韩王信失去了主力,也许是他不想被金帐抛弃,所以才想的如此狠招。”
望着帐下诸臣议论纷纷,冒顿心里也拿不准主意,猜不透韩王信这是闹哪出。
不过随着阿尔斯楞率领的匈奴主力近几日便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些许小伎俩自然难有所用。
冒顿斟酌再三,说道:“派人去平城,告诉韩王信,若是他能成功引诱出来晋阳的汉骑,太原郡就是他的。”
“诺。”
“大单于,我们要不要派兵到平城布防,看韩王信的样子,韩军必然是指望不上了。”
冒顿凝神思索后,拒绝道:“不,此时我们的骑兵突然出现在平城,就算隐藏的再好,也难逃过汉军哨骑的察觉,不要画蛇添足,钓汉军出来野战。”
“诺。”
太原郡北境的汉营中,陈豨望着帐下的亲信问道:“你能确定是韩王信出了平城?”
“相国,千真万确,估计是这老小子想弃城而跑了,对外说是什么出访燕国。
这韩王信必然是摄于我军军威,想逃到燕国去避难。”
陈豨皱眉咀嚼着这个消息,道:“燕国,臧衍可不好惹,北境三国皆是勾连匈奴,臧衍收养韩王信也不是不可能,还是在韩国境内截住韩王信为上。
传令下去,告诉灌婴,本相已经接到了朝廷密令,我边军要一举踏平韩国,抓捕韩王信,令他集结骑兵先行。”
“相国,要是灌婴要看虎符密令呢?”
陈豨眼露戾色,哼道:“既然不是一路人,难道你们手里的,都是棍子不成。”
“诺。”
灌婴望着前来传信的信使,先是一怔,随后笑道:“既然陈相发令,灌婴自然遵从,传令下去,即刻点兵出营。”
“颍阴侯高义,末将一定如实禀报我家相国,祝将军俘王凯旋。”
使者一走,灌钧就急忙说道:“叔父,这是乱命,朝廷此时必然求稳,怎么可能会贸然灭韩,这岂不是擅开战端。”
灌婴冷声喝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传令下去,大军开拔进入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