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着眼前的模样，再知道自己已经没了任何生还的可能性时，直接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一句比一句难听，也一句比一句更能戳痛男人的心。

这不，一整句话还没有说完，胸口就已经都男人掏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虽然男人嘴上说会轻一点，却还是在那人还清醒有意识的时候，那大爪子伸进里面胡乱的摸索着。

“奇怪，内丹呢？喂！你小子是不是骗我了？我要的内丹呢？我妹妹的药引子呢？”

裴休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的了，在那妖怪的体内摸索了半天，终于，那内丹连带着内脏被一起从妖怪的身体里掏出。

一年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她没有想到，自己每天喝的药，竟然就是用一条条生命堆积起来的。

她有些恶心，也有些想吐，她想跑，而就在这时，那该死的咳嗽又复发了，只要每一次一咳嗽，没个半小时都结束不了，而洞口外那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是被里面的男人给听了个清楚。

‘谁？谁在那？’

裴休有些警惕的转过头，手上就那么拎着那恶心的内脏，和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内丹走了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本应该乖乖待在青丘安心养病的妹妹。

‘竹竹！你怎么，很难受吗？快快，跟哥哥回去，哥哥马上就给你熬药！’

此时的裴竹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去回答男人的问题，因为那咳嗽，她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嗡的响着，就连一旁人说的话语，传进她的耳朵里也只是一声声的嗡嗡叫。

幸好自带了一条手帕，不然，那血估计都要咳到地面上去了，只是，因为剧烈的咳嗽，那条白色的手帕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或许是吹到了冷风，又或许是太过于震惊，她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边咳嗽一边呕血，让裴竹整个身子都开始有些摇摇晃晃的了。

那手帕早已不管什么用了，一大股一大股的鲜血不受控制的吐在地上，那场面看上去瘆人极了，而站在一旁的男人，也是害怕的有些不知所措。

‘竹竹，竹竹，你坚持住，哥哥现在就带你回家，你坚持一下，只要喝了药，只要喝了药就好了，哥哥不会让你死的。’

就算是她想在说些什么，可却因为刚缓和过来的虚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任由自家哥哥用那血迹斑斑的双手抱起自己。

离的本就不远，再加上男人的心急，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到了地方，这次真是被吓坏了，自家妹妹虽然有过呕血的情况，却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就刚才那架势，裴休甚至担心妹妹会因为太严重而直接晕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不过，经过这次这么一折腾，一年的努力算是付之东流了，裴竹的身体情况真是跟那时刚回到青丘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因为吹了些冷风，变得更严重了。

男人就在厨房那边熬着药，而她就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一旁的林潇潇就坐在床边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小姑娘在一年多前得知姐姐要走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她所能做的最大的反抗，她确实害怕，害怕姐姐会再也回不来。

尽管没有像她预想的最坏的结果一样，不过，每天看着姐姐这么难受，林潇潇的心里真的难受的快要溢出来了。

等药已经熬好端过来的时候，虚脱的裴竹早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床边还堆放着一条被血浸透的手帕，就连地面上，也全是墨绿色的血液，星星点点的掉落在地上。

男人凑近一看，自家妹妹那一张原本红润的小脸又变得苍白下去，他真的有些后悔，早知道，走的时候就应该多注意一点身后，早知道，在那时就应该选择放下仇恨，他和父亲都已经失去一个亲人了，若是在失去一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强行唤醒已经睡熟的裴竹起来喝药时，他能看出来，小姑娘眼中的那种心疼，想必，当时的所有对话，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她知晓了吧？

在喝下那满满一大碗汤药后，她的身体情况明显要好了不少，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也有些力气说话了。

‘潇潇，姐姐想和你裴休哥哥聊一会天，你先去找裴麟爷爷聊会天好不好？姐姐一会就好。’

在只有林潇潇后，她收起了刚才温柔的表情，一脸严肃的看向自己的哥哥，棉被下的双手紧紧的搅在一起，那指甲也是狠狠的扎进肉里。

‘哥哥，你是从什么开始的？为了我的身体，你到底，杀了多少生命？’

‘从那天，你被那老畜生的剑刺进胸口的时候，我意外的发现，妖怪都倒是体内的内丹，可以帮你续命，而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我更是发现了这人类血液和内丹混合在一起，再配上补血补气的中药，她可以大幅度的缓解你的咳嗽和呕血，还可以，让你的身体恢复一些，你相信哥哥，只要在吃个几年的药，你绝对可以恢复的！绝对可以变得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的！竹竹，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不过是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妖怪而已，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裴休已经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了，这会因为情绪激动，甚至是站起来走过去，用双手死死的握住裴竹那消瘦的肩膀，眼睛也是变得通红通红的。

‘够了！哥哥，我不需要你为了我这么做！够了，收手吧，收手好不好，你现在做的，和那杀害母亲的男人，和那五百年前残害青丘的御风派有什么区别！真的，收手吧，不要再为了我沾染上鲜血了，我不需要......’

只是大概的预算了一下，哪怕是一周杀一会妖怪，一年多的时间累积下来，那也是个不小的数字，而这数字背后，可是一条条活蹦乱跳的生命！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是为了别的，杀孽太重，就算是妖怪，也会一辈子没有福报的！

裴竹哭了，双手捂住那张精致的小脸痛哭起来，若是哥哥因为自己而失去一辈子的福报，那她宁可就这样静静的等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