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怀和杨氏兄弟都一脸惊愣:“怎么付不起,我们可是官办……”
爱丽丝嗤笑一声:“不就是管我们银行借的那点钱吗?能有多少!”
盛宣怀和杨氏兄弟都接不下去话了,是的,大清官府的那点钱也都是管洋人借的。
见把三人打击到自卑,爱丽丝接着又说:“你们知道我们清帮的生意有多大吗?现在数百个分帮都在卖我们总帮的家具,你看!你看,那些来进货的都是进家具的!”
爱丽丝说着,顺手往旁边码头上一指,见很多个商家在码头边停了船,有的往上装货物,有的正空手下船上码头。
本是她无意间往码头上一指,却看到了熟人,是一群女子,正是从安徽来进货的淮军遗属,为首一个就是丁麦青。
那丁麦青下了船,也往这边看一眼,向他身边的二十几人说道:“好像那边是中堂大人!”旁边一个少妇点头道:“还真是,原来他也来太平洲了呀了?我们要去拜望他一下!”
说着,一群二十几人都顺江跑过来,远远地便喊:“中堂大人!”
李鸿章回头,看到自己自己曾经的部下遗属,脸上悲伤又现,同时又有愧疚:“你们怎么来了!”
丁麦青等几人到在李鸿章身前,跪倒一大片,说道:“中堂大人,我们给你磕头了!”
“快起来!快起来!”李鸿章弯着腰,张着手连忙说道,他都感觉自己没有面目见这些人,之前把自己的俸禄给她们时,也都是让手下捎到安徽的,现在又怎么忍心受她们磕头?
丁麦青及这些遗属们各在地上磕了个头,站起来时,李鸿章又道:“我对不起你们哪,不但害死了你们的男人,还没有照顾好你们……”
语声哽咽,竟然再说不下去。
虽然自己的男人和父亲都因李鸿章而战死,但她们并不怨恨李鸿章,因为她们知道这些年李鸿章也过得极为不易,只要他手里手里有点钱,就给自己送过来。
现在见他双眼含泪,反倒还劝慰起了李鸿章:“中堂大人不必再为我们操心了,也不必再为送钱了,你老人家如此年纪,也该过几天好日子了,我们现在入了清帮,帮内给我们开了店铺,可赚钱了,我们完全能养得起自己养得起家!”
正是因为这些妇人说得真切,李鸿章再受不住,“吭”地一声哭出,又向江文远施礼:“再谢江先生!”
江文远看他悲伤之下眼看要倒,连忙扶住:“李大人再不可行如此大礼!”
“我们代中堂大人行礼!”丁麦青说了一句,一群妇女又对着江文远跪下。
江文远又连忙让她们起身。
爱丽丝也不急,就那样看着这些女人先拜李鸿章,又拜江文远,再向身边的盛宣怀和杨氏兄弟说道:“这些女人可怜吧?”
盛宣怀和杨氏兄弟都点了点头,眼中也含满了泪。
爱丽丝接着又说:“她们也卖着我们的家具,如果我们的水力锯让你们用,就再做不出家具,她们就没的卖,你们忍心让他们如此吗?”
三人齐说:“不忍心!”除了丁麦青这些女人本就不易之外,她们还是李鸿章的部下旧属,即使是为了讨好李鸿章,他们也不敢说其他。
扶着李鸿章,江文远听到爱丽丝拿这些淮军遗属做谈判的筹码,心里不舒服起来。
他并不反对从盛宣怀他们那里得到矿石,但也极不喜欢这样的方式,这是拿别人的伤疤来换取同情。
生怕丁麦青这些人知道后心里不高兴,又连忙对她们说:“你们快去装货吧!”
丁麦青等人应了一声,向李鸿章说了“大人要保重身体”等语,便往家具坊而去。
李鸿章定了定心神,身体已经能站直了,说道:“走,我们也去家具坊看看,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家具坊!”
“好!”江文远应一声,扶着李鸿章往前而去。
荣禄脸上不解起来,看向了刘坤一:“不是说现在不让去厂坊看吗?”
其实只是刘坤一不喜欢荣禄,才对他说不能去厂坊看,但也并不是不行。
自然刘坤一也不能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而是道:“我们是随进货的进去的,但是一定不能说话声太大,别影响了人家干活!”
荣禄点了点头,也和刘坤一、袁世凯在后面跟上。
“我们也去看看,看看是什么样的水力锯!”盛宣怀和杨氏兄弟说着,也随在后面。
爱丽丝也没有拦他们,反倒是希望他们能看到水力锯,现在已经对他们心里上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接下来正好是让他们有动力的时候。
二十几个淮军遗属在前,江文远、李鸿章、荣禄等人在后,进入家具坊的时候,便听见整个工棚下“嗡嗡”作响。
无论是锯大料的水力锯,还是出细料的刨锯,都在运转着。
自从江文远设计好刨锯,就去了白马湖,一个多月也都没有回来,刨锯也早都做好了,还是夏竹林教着许三怎么用的,连着摸索了很多天,现在都用得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