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停下,看向来人,一名中年男子弯腰上了船:“你这船可走?”
刚才李沐芷乘船并未说是包船,船家忙眉开眼笑答道:“走的,走的。”
原本以为大中午没人,一来来两个,而且都是穿着打扮上乘的大户,觉睡不成了,那有什么关系。
男子掀开帘子猫腰钻进船篷里,只见里面坐着一名青衫女子,他挑了对面的位置坐下。
李沐芷听到声响,因为是船家进来,等到对方坐下,才察觉不对,扭头去看,见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不认识,她扭回头去望着前方。
她不喜与旁人同乘一船,但刚才没有同船家说清楚是包船,现在进来别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男子在看清楚李沐芷脸的刹那,浑身一震,头顶如遭惊雷划过,起身上前,声音都抖着:“敢问姑娘芳名,你我可曾在别处见过?为何我见姑娘有种熟悉之感?”
李沐芷拧眉,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这位老爷,我从未见过你,可是认错人了吧?”
男子仍将她上下打量着,太过直白的目光,让李沐芷相当不悦,她正要呵斥,只听对方拱手:“在下尤景松,胥阳人士,因着家事来宥城,今日抽空想要乘船沿着河道,游览一番此城,与姑娘乍一相见只觉得万分熟悉,是以唐突一问,断无轻薄姑娘之意,方才在下言行实在不妥,还望姑娘海涵。”
他坐回了对面,拉开两人距离,双手郑重作了一个揖。
李沐芷见他礼行得正,不像是登徒子,今日本来是出门游玩的,坏了自己心情不值当,她稍稍理了下衣衫,说道:“你我素未相识,许是我同尤老爷相识的人长得有几分像,故而认错。”
她铺了台阶,尤景松抬起头来,再次看她,仍旧忍不住盯着她移不开眼,李沐芷轻咳一声作提醒,他才微垂眼帘。
这次李沐芷并未有被冒犯的不适,以她的长相,出门在外,被男子盯着是寻常,但所有人都是那种惊艳的神情,而尤景松,似是困惑,似是迷茫,又似是惊喜,不知道透过她这张脸,究竟看到了谁。
船家撑篙,船缓慢移开,向前行驶。
尤景松望向船篷外,视线就会经过李沐芷,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光不去看她,总觉得她跟某位故人很相似,真在脑海里搜寻,却发现,他并不知道这个所谓故人是谁,姓甚名谁,年纪几何,家住哪里,同自己有何渊源,全然不知。
如此这般,他已经不敢笃定说自己被她所吸引,是因为恰似故人来,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做不得假。
尤景松满心狐疑,不住地看向她。
李沐芷哪里察觉不到他的注视,偶尔回身同他对视,尤景松的眼里却不是男人好色的不良神情,而是弥漫着一股迷惘,被李沐芷抓个正着的时候,也并未惊慌,她看着他的眼神,竟有股悲伤的底色。
再看去,心里不知为何,跟着也难过了几分。
小船转过一道弯,两人身形都晃了晃,尤景松担心地看过去,李沐芷丝毫未动,稳稳坐着。
“姑娘,不瞒你说,在下今年已至不惑,并非轻浮之人,也早过了见美色而怡悦不自制的年纪,实在是,我观姑娘之面容,恰似我一位故人,是以才有冒犯的言行,万望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尤景松字字说得缓慢,行间全是慎重和诚意,李沐芷听完就笑了,心道:你只不过看着我年轻而已,但我早已不是二八年华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怎会看不出你的门道?
“尤老爷,不碍事,我并未生气。”李沐芷松口说道。
尤景松点了点头,随后移开了视线,看向前方。
两人沉默着转了好几个喝道,经过岸边一棵擎天大树的枝叶过后,李沐芷回头去看,撞见了尤景松深深的眸子。
她顿了顿,决计不再多言,刚转回头去,尤景松又开口道:“姑娘,可是宥城之人?”
李沐芷点点头。
他问:“可否为在下介绍下这里的景致?”
李沐芷带点疑问的神情看过去,尤景松忙解释道:“在下初来乍到,对这里并不熟悉,但一路游览下来,觉得这里同胥阳差别很大,只看外观,未免不知内里,仅知皮毛,若是姑娘赏脸,可愿为在下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