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得好,睡得好,你不必担心,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不知是不是夜里,薛阳觉得自己神志有些模糊,他觉得李沐芷比中午时候竟更瘦了些,面色已枯干,形容惨淡不已。
李沐芷盯着父亲的灵柩,神思像是不附体,完全没有应答的意思。
薛阳上前一步,跪在一旁,对着大大的奠字道:“伯父在天有灵,倘若看见他最心爱的女儿,如此自虐,糟蹋自己的身子不知爱惜,不知当作何感想?”
李沐芷眼神微微晃动。
从小到大,李默天待她为掌上明珠,虽宠爱却不骄纵,教她各式学识,更要她爱惜自己,音容笑貌似在眼前,可慈父已撒手人寰,一念至此,李沐芷就觉得胸前透不过气来。
昨夜,她就告诉自己,不能沉溺悲伤中,若是无法自控,就别去想,只当忙着打点别的事务。
可夜深人静,她望着满室皆白,思绪再难阻碍,经薛阳一语,死命压在心底的哀恸就一股脑奔出来,难以消散的孤单和彷徨充斥满怀,李沐芷怔怔望着父亲的灵柩,滚烫的泪滴落,砸在手背上,她像是被烫到,极力地忍住哭泣,一边快速地收回手,像是怕被人看见。
薛阳心里好大不自在,他忍了又忍,才道:“这个时候哭不丢人,你不必憋着,整日心事这么重,再不哭两声,人怎么扛得住?”
一整日除去喝了两口汤,李沐芷什么都没吃,胃里火辣辣地烧着,左腿膝盖也像是着了火,浑身热得难以忍耐,她头忽地发晕,身子不受控地向旁边栽了下,薛阳正盯着她,长臂一伸就将她揽住,李沐芷双眼艰难睁开,借着薛阳搀扶的力道,重新直起身子。
“我有点头晕,你别见怪。”李沐芷改跪为坐在蒲团上。
刚一触到她的身体,隔着夏日并不厚的布料,薛阳都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滚烫,被吓了一跳,顾不得其他,手背探她额头,她果真还在发着高烧。
薛阳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李沐芷双手撑在蒲团上,像是下一瞬就体力不支倒地不起。
他不再废话,劝是劝不听李沐芷,直接上手,单腿支地,双手将她拦腰抱起。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能走,还有事没处置完……”李沐芷的话说不到半截,被薛阳不留情打断:“什么事都靠边,你若不想李家有第二个丧事,就安稳地回去歇息。”
李沐芷想要挣扎,两日来的疲累,加之身体的病痛消耗了打量的体力,她望着薛阳因为憋气而紧抿的嘴唇,兀地说道:“我膝盖,许是化脓了,疼得厉害。”
薛阳身形一顿,好容易听到她说句示弱的话,怒气更盛:“化脓不稀奇,你再折腾下去,断了也是能够。”
李沐芷知他是为了自己好,脑袋烧得浑浑噩噩,她只确定了薛阳对她没有恶意,便放松了心神,头一歪,靠在他的肩窝处闭上了眼睛,养会儿精气神。
薛阳穿过一条走廊,来到李沐芷的院落,路上没有碰上任何下人。
薛阳踢开房门,将她安置在榻上,去柜子里找出朱泮洋给的创伤药,掂了掂,昨日为她上药没有都用上,还剩下一些,于是拔掉堵头,将她的裤腿挽起。
李沐芷手臂搭在榻几上,头靠在上面,歪着头,温顺地由着他为自己解开布条,清理,上药,重新包扎,全程安安稳稳,一句话都没说。
安静到薛阳以为她睡着了,系好布条,一抬头正迎上李沐芷的眸子,原来她一直在看着自己。
薛阳面上一热,低头将盆端了出去。
将手里空了的药瓶搁在桌子上,李沐芷没动,不知在看什么。
“药用完了,明日得去朱家再拿点,你这一日不停走动,天气热,出汗多,伤口被汗水泡了一天,哪能不出脓,再好的药也没用,你要是还想要这条腿,明日一定不能再动了。”薛阳拧着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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