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泮洋在店里待到了傍晚,临走的时候,唤了一声:“沐姑娘,可否送我一下?”
薛阳警觉地看过去,李沐芷警告地瞪他一眼,冲朱泮洋笑道:“好,我送送朱公子。”
两人沿着街边慢慢走着,朱泮洋环顾四下,街上走动的人很多,大半都是匆匆归家的人,除去酒家饭馆,剩下的店面都已经打烊关门了。
“这里这么早就要歇着了。”朱泮洋感慨一句。
李沐芷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去,点了点头“这里人歇着得早。”
朱泮洋看向她:“若是在宥城,怕是还要再热闹一阵子,城中你们云锦坊那条街,每日都要到半夜才歇着。”
李沐芷笑了笑,没吭声。
朱泮洋停住脚步,扭头望她,和盘问道:“你当真打算一直留在这里了?”
李沐芷一愣,随后点头,面色郑重道:“是的,这里安稳太平,与世无争,我想,留下也挺好的。”
朱泮洋不认可道:“这里有玉宁山庄,虽说没有名义上的正式封号,可全天下谁人不知,他们在江湖上的显赫地位,你留在这里,怎么能说与世无争?恐怕与这个玉宁山庄有牵涉,日后再难一个清净。”
李沐芷神情不变,淡淡说道:“玉宁山庄毕竟与宥城相隔甚远,虽说他们是江湖门派,却不一定能注意到我,说不定灯下黑,我能得一个清净。”
朱泮洋拆穿她话里的漏洞:“你若是肯隐姓埋名只在镇上做一个裁缝,自是可以逍遥无人知晓,但,若是你要嫁给薛阳呢?”
李沐芷望着他,声音四平八稳:“多谢朱公子挂心,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您是要做大事的,弘扬医术,医治百姓,万望别再我这种不值得的事上浪费时间。”
朱泮洋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被生生截停,他收住了话头,不再多言,生硬地继续往前走,李沐芷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但并不想多给他念想,便由着他不快,哪怕心生怨怼也无妨。
走到街尾,要转弯了,朱泮洋停下,转过身,难以压抑胸中的情意,无比认真对她说道:“王上有赏令,谁能寻得方子治好王爷的病症,就给予赏赐,我这次出门,为的就是寻找古方中的药材,若是能配齐,我准备向王上求个恩典。”
因着他这句话,李沐芷紧张起来,仿佛猜到他接下来说的话与自己有关。
朱泮洋看她这个神情,就知道聪慧如她,早已猜出来自己的心意。
“这个恩典就是为你求的,我希望王上可以让你从这些杂事中脱身,让你余生无忧,谁都不敢再来打扰你。”朱泮洋坚定说道,说到最后,眼神却黯淡了几分,他垂下头去,愧疚道:“可惜,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凑齐。”
李沐芷又惊又愧,忙宽慰道:“无妨,你不必为我操劳,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骗你,日后留在这里,平平淡淡过日子,我是真心愿意的喜欢现在的安稳,我虽不通医术,却也知道,越是难寻的珍贵的药材,越是在陡峭险地,你可以为了朱家荣耀,为了仁心仁术治病救人,去配这个房子,但万万不可为我涉险,我不值得,也无法偿还你此等心意。”
朱泮洋愣住,紧接着双目中升满了失望,他哪里不知,李沐芷说这番话是何用意?
哪怕这几日,他早已经说服自己无数次,可还想最后告知她心意:“我是自愿的……”
“朱公子!您有家有业,实在不值得去冒这个险,若是能配得药方,治好了王爷,算是您医术过人,治病救人的大功德,王上想怎样赏,都是您应得的,烦请莫要提我一个字,就让世人以为,云锦坊的大小姐,早已死了吧!”
朱泮洋终是将所有的话都压在了心底,他默了默,直到眸子里再无汹涌的情意。
李沐芷伸臂示意:“朱公子,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