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很忙,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在病房里面两两相对无言,也很难熬不是吗?
秦少凌走近她,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表情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关于孩子的事情,你还没有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
听了这话,苏牧忍不住皱了皱眉心,这原本就不是她计划之内的事情,她也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即便是以后生了孩子,她也是打算一个人抚养长大的。
可是他现在却要她解释,解释什么?
“我究竟说你是傻还是蠢,这种事情你不打算告诉我。”说着,他自我嘲讽地笑了笑,“这一次的事情如果不是欧尚告诉我,你打算一直瞒着是吗,瞒到什么时候呢?又一次消失是吗?”
“孩子的事情,我承认我没有打算告诉你。”苏牧的声音仍有些虚弱,但是语气却很是坚定,“但是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打算这么多,只是单纯不想变成你的负担罢了。”
“负担?”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逼着苏牧抬起头来正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对于我来说,什么是负担吗?你真的了解我?”
这次生了一场病,做了一场手术,她原本就体质瘦弱,现在看起来更是弱不禁风,小巧的下巴仿佛比之前更加尖了,整张脸只有眼睛还是灵动的。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松了松力道,怕将她弄疼了,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个意外,不是计划之中的事情,所以只会是负担是意外,不会是惊喜。”她倔强的眼睛似乎从来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认输,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如果不是他对自己的内心有深刻的认知,恐怕此时也相信了她的话。
什么负担不负担,意外不意外,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他在意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想法和她的感受罢了。
“什么意外不意外,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打算让我知道罢了。”秦少凌说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苏牧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愤怒的情绪。
他的眼神和她交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松开她的下巴,他转身,似乎准备走出病房。
看着他冷着脸拿起手机就走的样子,苏牧心里空空落落,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不会原谅她。
只是过了半个小时不到,秦少凌便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好几个纸袋。
苏牧握着手机的手默默地收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走进来,大概谁也不能够明白此时她这种复杂的心情,坠入云端完全就是瞬间的事情,她既希望他回来,却也矛盾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事到如今,她仍然觉得事情复杂得让她觉得棘手甚至难以解开,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样想,她甚至在想,住院的这几天,他在想什么呢?
也许得知她怀孕了,很意外吧,会有惊喜吗?看起来不像会有的样子,或许在想,要怎么对这一切负责任吧。
可是这一切,偏偏就是苏牧最不想要的样子,她宁愿自己一个人独自过活,也不想他因为责任而牵绊。
苏牧看着秦少凌把那几个袋子放在床边,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了?”
“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我顺路买的围巾和帽子,外面冷。”他这一趟回来,似乎也没有打算再出去,将电脑放在小桌上,打开来似乎准备办公。
蓦地,苏牧感觉自己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好像都被冲走了,此刻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
这几天因为她,他也没有睡好吧?那么讲究环境的一个人,竟然就这样在医院里吃饭,在医院里办公,在医院里睡觉。
“是因为孩子吗?做这一切,你很辛苦吧……”苏牧躺着,始终睡不着,低低问道。
听到这话的秦少凌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了顿,抬头,看见苏牧缩在被窝里,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差点有了要砸电脑的冲动,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这个女人就是一窍不通,硬生生就是那样固执。
“你是觉得,我会缺给我生孩子的人?”他的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淡。
苏牧想,他当然不缺给他生孩子的人,准确地说,是只要他愿意,招招手,便有人排着队要来当他的女人。
想到这里,苏牧的脸有些红,有些她之前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的问题,好像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醍醐灌顶。
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时而皱着眉头,时而在思考,修长的手指敲在键盘上,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显得那样好看,不知不觉间苏牧便睡着了。
她半夜有意识地醒来,感到口渴想要喝水,便感觉到手被一只手包着,夜晚只有窗外有一丝路灯的光亮照射进来,她看见是他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连手也要握着。
苏牧的鼻头一酸,之前那么多难过的难熬的时刻她也忍住没有哭,却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秦少凌似乎很浅眠,苏牧醒来的动静很小,却也是被他感觉到了,他皱着眉头醒来,抬头视线却对上缩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成一个泪人的苏牧。
这可把秦少凌吓坏了,他瞬间醒了,心紧成一团,“是不是哪里痛?”他站起身来,想要摁开灯光,手却被苏牧的手拦住。
她摇了摇头,用带着浓重的鼻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没事。”
秦少凌愣住了,他无声地看着苏牧,夜里的视线很暗,可是她眼睛里晶莹的泪花却让他有一种心被揪成一团的感觉,没事,怎么会哭成这样。
他就是这样,纵使之前在心里面做过一万遍心理建设,也一次次信誓旦旦地跟别人说,他有多决绝,可是事实呢,只要她稍微有一点事情,稍微低个头,他就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我们和好吧。”苏牧握着秦少凌的手,只觉得这个时候这双手是她所有温暖与爱的源泉,她终于鼓起勇气,就好像握住了全世界一样,她不想再轻易地放开,明明一切都那么难能可贵。
秦少凌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却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变,手也任苏牧握着,苏牧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只见他伸出另一只手,按在苏牧的脸上,将她的眼泪和鼻涕统统毫不嫌弃地擦掉,用后来苏牧再也没有听到过的温柔语气说道:“听你的。”
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开心就好,其实苏牧不说,秦少凌也早已经打算好了,他这几天所做的一切,哪里是还想要和她冷战的意思呢。
苏牧的嘴扁了扁,秦少凌按了按,示意她不能再哭,她只能够狠狠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