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厌,莫看了,她已经走了。”
“是啊,师兄,你可喜欢她留下的那些医药病理的书籍?”
“唔,看不懂……”
“我也是……看样子,想要明白,还得去新城求学才行。师兄,巫庙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觋若看了觋厌一眼,平淡无波的脸上却有一丝挣扎,半晌他坚定地摇了摇头道:“阿厌,我想去看看那座城……”
看着已经追上去的觋若,觋厌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手中的医书,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看不懂的意思。
“师兄,我知你……”
人生在世,活在这个世界,总是需要一个信仰。要么是想活的更好,要么是想未来活的更好。如果这个信仰能给人心里安慰,一个虚无的神明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它可以给正在经受艰难困苦的人一个心理安慰:神明保佑他们熬过这一劫,未来就会变好。
要是艰难困苦的生活持续一生,漫长的看不到尽头,那么人们就更需要这样一个神明来安慰:自己过得这样辛苦,前世定然是做了天大的恶,这一世都是在还债。熬过这一生,下一生转世就会好起来的,没有好起来,那就是债没有还完。
这样的心里暗示下,再难的生活熬一熬,总是会熬过去的,坚持一下一辈子就完了。
但这样的想法,难免会有消极的一面,那就是人的忍耐一再挑战极限,崩坏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苦难来临时正确的方法是解决它,让自己更好更快的度过去,而不是消极忍受它。
天灾来了,非人力所谓,但不应该是忍受它,而是想办法绕过它,战胜它。
神明既然是一个心里寄托,那就将心给它,身体留下继续面对困难,为了自己和后代,再艰苦也要继续下去。
神明在心底的形象再光辉伟大,依旧不会为那些祈求它的人降下一块馍馍,想要彻底走出去,就得真正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心魔除去。
洪三娘第一次见到让自己心魔存在了十年的人,他看上去有些狼狈,浑身惨白,有些瘦弱,头发长得很长,虽然冲洗过,上面的细小虫子依旧在挂满白色小点的头发里爬来爬去。
“阿娘,此人就是当年沙域的大强盗青田,当年阿爹和相公就是因为此人丧命。”
青田被顾卿一脚踹到腘窝,不受控制的跪在堂前正上方的那位老太太的面前,狼狈的爬起来,却又被再一次踹倒。
于是他干脆直接跪坐在地,也抬着自己已经损坏视力的眼睛朦胧地看着前面的人影,确定看不清干脆也不看了,就打量着这个宅子大厅的陈设。
洪三娘看着毫不恐惧的男人,缓缓走到他的身前,再次细细端详这个男人的面容。
青田看着头发花白的妇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走远些,我这个人不喜欢老女人,要是你女儿——若,就是库哈首领这样看着我,我才能举得动自己的银枪。你啊……就算了!”
洪三娘听到这话确是没有非常生气,他在找死,但自己不会这样如了他的意。
“你当年可有杀了一队由一个左脸带着狼图腾的男人,和一个用长枪的少年领着队去往图靶绿洲的洪氏族人?”
果然,是那父子带领的人,原来他们的领地就是这里,库哈绿洲的洪氏一族,为什么自己那个时候不知道这里有一个这样实力强大、地域辽阔的绿洲?要是自己知道,肯定第一个占领这里,作为自己老巢。
“你说的那两个人,我还真知道,你想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青田脸上嚣张的笑意张狂无比,刺得让人心底恨意翻涌。
“阿娘,当年杀人的就是他,我这就把他带下去处置了,告慰在天之灵的阿爹和相公。”
顾卿刚要动作,洪三娘就抬手挡了下来,她对着青田继续问道:“我男人和孩子去的时候痛苦吗?”
青田闻言,凉凉看了一眼已经老态毕显的妇人,不知为何,这一次见到死在自己刀下亡魂的遗孀,他却说不出诋毁那两人的话:“人死前总是会痛苦的,不过他们很勇敢,尤其是你的儿子,像个盖世英雄。”
洪三娘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她曾经见过多少次沙域的强盗杀人的场景,自己的孩子想来也是和那些拿起刀反抗的年轻人一样,杀了好些敌人,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