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铭抱着陶然刚出卧室的门,迎面对上闻声赶来的顾城峻和谢兰。
谢兰又惊又怒,“阿铭,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世铭沉默片刻,往上托了托陶然,没有给一句话,径直朝着升降电梯处走去。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谢兰问道。
顾淮云一样的沉默,捡起地上的衬衫,又步入浴室,捡回领带和西装。刚弯下腰,那片渗透着陶然的血迹的卫生巾赫然跳入他的视线中。
一片平日里都不大公之于众的卫生巾现在大喇喇地提醒着他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让他蒙羞的事。
顾淮云保持着这个弯腰的姿势将近一分钟,站在浴室外的顾城峻、谢兰,还有家佣谁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这些血哪里来的?你受伤了?”等顾淮云直起身,顾城峻指着地上一路垂滴到床边的血迹问。
顾淮云抓着衣服,目不斜视地从众人面前走过,“不是我的。”
等顾淮云从衣帽间里换好衣服出来,几个人还站在他的房间里。
“没事,我和陶然发生了一点矛盾。”前后十来分钟,顾淮云的神色已然恢复正常,轻描淡写地说道,“吴妈,这里麻烦你处理一下。”
吴妈还在惊愕中没有缓冲过来,本能地对着顾淮云已经离去的背影点头。
顾城峻盯着浴室柜前那摊最刺眼的红色,喃喃自语道,“不是他的,那是谁的?是陶然的?”
“陶然”这两个字从顾城峻嘴里蹦出来,谢兰觉得无比的讽刺,又无比的恶心。
“你要觉得不放心,也跟着去看看。”谢兰冷冷地说完,像是多待一刻就要呕吐出来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城峻脸色阴沉,身旁的家佣个个噤若寒蝉。
那一边,顾世铭带着人回到了陶然的公寓,刚把人安顿好,他给江翘翘打了个电话,把她叫了过来。
季博退出公寓时,接到了顾淮云的来电。
“陶然现在怎么样?”
季博毫不修饰:“人还是傻的。”
“我知道了。”
收了线,季博没敢擅自离开,找了一个出风口的地方,烟刚点上,手机又响了起来。
来电号码,他不陌生,但他不是很想接。
“喂,季博,我听说我表哥和陶然吵架了,陶然还受伤了,怎么回事?”廖雨晴的语速噼里啪啦,非常快。
季博停顿了两秒,“我不知道。”
“……”廖雨晴气得说不出话来,季博堵完这一茬又拿另外一茬堵她,“这些事你表哥会处理好,你别管,好好写作业去。”
“去”字刚落音,廖雨晴紧接着就听到“嘟嘟”的盲音。
一支烟抽完没多久,过道了响起密匝的脚步声,季博将烟盒和打火机收好,从逃生楼梯走过来,看到顾淮云,后面跟着顾家的家庭医生。
王学超,安大附一的医生,工程院院士,前两年退休后被顾英霆聘请当顾家的家庭医生。
“老板。”季博迎上前来。
顾淮云单手抄兜,朝公寓的门转了转脸,“带王伯伯进去。”
下一刻,季博礼貌地打了手势,“王医生这边请。”
半个多小时后,季博又带着人出来。
顾淮云的脚边落着四五个烟蒂。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王学超出于职业病,闻到烟味就受不了。
顾淮云扔了手中的半截烟头,用脚踩熄了,“王伯伯,病人怎么样?”
“手上的伤我处理了,问题不大,就是她的精神不太稳定,我给输了一点镇静药。明天最好送医院做个详细一点的精神检查。”
顾淮云轻抿着唇角,呆滞的目光穿过门框往里望。
季博见他发愣,接过王学超手里的医药箱,自作主张,“谢谢王医生,这样,我先送您回去。”
王学超笑了笑,“也好,有什么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电梯门一开,江翘翘就往外冲,差点和季博撞上,还恶人先告状,“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路?”
没空和人掐架,江翘翘撞开季博,边走边喊,“陶小然,顾世子。”
在路过顾淮云时,江翘翘的脚步缓了一下。
在电话里,顾世铭没说仔细,只让她尽快赶过来。一路上,江翘翘都在惴惴不安。如果不是出事,顾世铭不可能叫得这么急。
但就算有了不祥的预感,当她看到面色苍白、手背上上插着输液针,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的陶然时,江翘翘还是被吓出了冷汗。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镇定剂的作用,陶然睡了过去,浑然不觉江翘翘心急如焚的担忧。
顾世铭弓着身坐在圆凳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怎么会这样?”江翘翘走过去,轻坐在床边,压低了嗓音问,“不在你家好好的吗?下午她还给我发微信来着,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顾世铭放下撑在膝盖上的手肘,“以后再说这些,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出去一下。”
隆冬的六七点钟,暮色已经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