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信用的男人,明明答应好的,又变卦了。”
哪怕等得心急,陶然也没有给他打电话。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后,去了衣帽间,准备洗澡。
在衣帽间里,陶然踟蹰不定,而挂在她面前的赫然是男人一整排的衬衫,按照颜色由浅至深陈列着。
最后她取下了一件纯白色棉质衬衫,拿在了手里,走出衣帽间。
从昨天晚上她就想着这么做了,而现在她依然没有太多的真实感。
他说过今晚一定会回来的,现在几点了?十点多了吧,应该也快回来了。
陶然低头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被她喝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葡萄酒,傻傻地笑了。十多万一瓶,好贵。
转头又看了看身上的衬衫,穿在她身上果然还是太大了。而且不只是大一点点。就像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偷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看完衬衫,她又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不知道这是今晚第几次嗅她自己了。
葡萄酒还有很多,但她已经喝不下。她品不出这十多万的酒好在哪里,她只是觉得头有点晕,但意识还是很清醒,清醒到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窗外,深蓝色的夜幕低低地垂了下来,不见月色,只有几颗星撒在上面。
陶然眯起微醺的月牙眼,朝着最亮的那颗星摆了摆手,她心里想,我见过你了哦。
她正要举起酒瓶想再多喝两口给自己壮壮胆,就听到了楼下汽车引擎的声音。
是顾淮云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黑色大奔还未停稳,季博便听到后面车门开启又重重关上的声音。
等他熄火,解了安全带,下车,关车门后,一转身就看到前面的顾老板仿佛用了移形换影大法,已经大步行至几十米开外。
“小顾先生……”管家正在厅前,见到人下意识地友好打招呼,就是刚开口发现这人移动速度实在异于常人,一时竟惊得都忘了后面的话。
顾淮云风风火火的脚步被打断,只得回身,“陶然呢?”
“陶小姐应该、在自己房间。”管家回答得战战兢兢,心里暗暗害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吧,这要有什么事,他这管家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幸好顾淮云只是“嗯”一声几步跨上了旋转木梯。
管家勉强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疑惑不解,刚好抓到落单的季博,“我刚才看小顾先生一路着急忙慌地找陶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季博先往楼上的方向瞥一眼,再用惋惜的语气说道,“能有什么事,老板就是着急见自己老婆而已。”
虽然季博说得很肯定,但管家严重怀疑季小子在诓他这个几十岁的老头,只是他没有证据而已。
管家往楼梯上方看一眼,又看一眼,好像这么看就能看出猫腻似的,最后一把骨质疏松的老骨头实在支撑不起他这个频繁的动作才作罢。
顾淮云不知道这样激动的心情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记忆中上小学第一次考试,他拿了满分。当时他把试卷攥在手里,兴冲冲地跑回家,想让阿婆高兴,想让阿婆夸他。
还有一次,他的印象也很深。十岁那年,老人告诉他,要带他去找他的外婆,这样就能找到他妈妈。
去见他外婆的头天晚上,他兴奋、激动,辗转难眠。十年没有爸爸、没有妈妈的人生里,他最渴求的就是能看一眼生下他的爸爸妈妈。
后来这样的时刻就没有了。不管是收到哥伦比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是正式掌管顾氏集团,都没有那种兴奋到彻夜失眠的程度。
而现在,站在三十岁的人生路口,他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同回到当年那个落霞满天的傍晚,拿着试卷在小路上飞奔回家。
手握在门把上,他却没压下去。
他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隐隐地期待着什么。他就是有点懊恼,应该再早点回来,不该让她等到这么晚。
房门还是开了,他装起了所有的情绪,踏进了自己的卧室。
窗户开着,山间的晚风吹了进来,带着浓浓的凉意。
顾淮云是在窗前的沙发上找到人的。
彼时陶然正盘腿坐在上面,两只手抱着他那支04年的罗曼尼康帝红酒,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衫。
“你回来啦。”女孩歪着脑袋,朝他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