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不要打哥哥,这样哥哥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了。呜呜……”
陈冰的心像是被人擂了一拳。
和沈宏离婚,不管不顾地来到白家,她是为了成全自己那段意难平的初恋,她有所求。所以她可以放低所有的姿态,迎合白一帆,讨好白忱,甚至是向白一帆的父母低头示好。
但沈念和她不一样。沈念是被她逼来的。她原先过的生活很好,沈宏把他所有的爱全都给了她,把她当做无价之宝疼爱着。
现在她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却叫七岁的沈念和她的亲生父亲分离,又让她和白一帆父子生活在一起。
她也知道白忱排斥她们母女俩,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厢情愿地以为时间长了白忱就会接纳她们。
她只是没想到沈念为了不让白忱讨厌她,竟然卑微到这种地步。
陈冰感到难过,当初她强硬地从沈宏身边将沈念带走,却没有照顾好沈念。
她抱起了哭得不能自已的沈念,说道,“不哭了,念念,妈妈明天就给你买新的课本,不哭了,我们走吧。”
“陈冰,”白一帆挡在了母女俩面前,“这么晚了,你要带她去哪里?”
陈冰想了想,“不管去哪里,反正总有我们母女去的地方。大不了我再回头去找她爸……”
“陈冰。”白一帆面色凝重地阻止她把话说完,“孩子不懂事,你也意气用事?”
“现在是我的女儿被人欺负了。”
“你的女儿?你的女儿,不也是我的女儿吗?我也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白一帆提高音量,“一家人之间哪有不吵不闹的?像你这样一吵就离家出走,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虽然他们是初恋,但也是半路夫妻,更何况都有了各自的孩子,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除了当初还没被磨灭完的爱情,还有更多现实的东西。
很多东西,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去触碰,因为他们的爱情经过十几年时光的拉扯,经过各自婚姻的牵绊,都变得太脆弱,太敏感。就怕一碰就碎了。
白一帆的话成功阻止了陈冰的冲动,她转眼去看沈念,沈念也顶着红肿的大眼睛看她,声音绵绵软软的,惹人心疼,
“妈妈,没关系,我以后再也不偷偷进哥哥的房间了。”
瞬间,陈冰的眼眶热了。
白一帆闻言,立即从陈冰手里抱过了沈念,往她的房间走去,“今晚的事是哥哥的不对,你没有错。以后你可以进哥哥的房间,但是要经过哥哥的允许,嗯?”
沈念双手抱牢了白一帆的脖子,那种感觉和爸爸抱她时是一样的。
“嗯,我知道了。”
两人边走边说,“念念乖。还有,哥哥以后要是进念念的房间,他也要问过念念才行。”
沈念破涕为笑,“不用,哥哥要是想进我的房间,随时都可以。”
“那叔叔要是想进念念的房间呢?”
“那更可以啦。”
这边陈冰无声地看着白忱。
她没见过白忱妈,在她进入这个房子,成为新的女主人之前,白一帆便把白忱妈留在这个房子里的痕迹全都抹得一干二净。
唯一让她想起白一帆和别的女人有过一段婚姻的是白忱。白忱长得清隽秀气,特别是眼睛,双眼皮很浅,但狭长工整,和白一帆高眉深目完全不一样。
她知道他长得像谁。
“白忱,以后你有什么不满的可以直接对我说,不要再把气撒在沈念的身上,好吗?”
白忱没回答她,但陈冰也没等白忱的回答,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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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还有没捡干净的纸片,白忱瞪着凌乱的地面,转了半圈的椅子,他突然想起他上小学第一天时的情景。
“哇啊,小忱好棒,这个‘a’写得真好看。”庐佳玫坐在儿子身边,陪他写作业。
那时白一帆刚刚被评为主任医生,一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庐佳玫便做起了全职太太,一心扑在丈夫和儿子身上。
在庐佳玫眼里,丈夫是救死扶伤的大医生,而儿子是聪明伶俐的天才少年。
她知足,她也感恩。
但命运和这个性格柔弱又善良的女人很残忍。就在白忱升上三年级时,她被检查出来胃癌。
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丈夫、儿子三餐吃什么合适的人,竟然自己得了胃癌。
白一帆仗着精湛的医术,从死亡的边缘线上拉回了不少病人,但他没能力挽回自己妻子的性命。
他用尽了各种手段,最后只能留了庐佳玫不到一年的性命。
庐佳玫走后,白一帆还是那么忙,但白忱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一个人陪着他。哪怕他拿回一张张满分的试卷,也没有人再为他鼓掌,说,“我们的小忱怎么这么厉害?”生病时,也没有一个人像庐佳玫那样,一夜一夜地守着他。
刚才在沈念哭得梨花带雨时,谁都没注意到,其实他的眼底也泛起了点点泪花。
那是他对他妈妈最深、最痛的思念。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白忱用手掌将眼眶的热度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