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回来的时候，宋楚凌已经走了。

谢乔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电视里播的是她以前演的一部偶像剧，很久以前的片子，想不到一些地方台还在播。

唐恬很自然地走过去，在谢乔的脚下跪了下来。

谢乔没有理她，唐恬却抱住她的双腿不放手，她将脸埋在谢乔的腿上，谢乔很快就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湿意。

谢乔感到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意外。她本以为自己和她是没有感情的，毕竟她们已经快18年没有见面，期间也没有任何联系。

她原本就没打算认她，她想过死后要将自己的财产留给她，虽然她也没多少财产。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对唐恬有不一样的感情。

亲情这种东西，从她出生的那天起，就被丢掉了。她不会相信，更不会期待。

可今天，唐恬所流露出来的对她的关心与痛惜是那样真实，真实到令她产生了逃离的心态。她心里从来没有真的把唐恬当妹妹看待，之所以愿意一直寄钱养着她，是因为要还梦姨的恩情。

如果不是为了梦姨，早在燕宁，她就丢下她不管了。

唐恬还在哭，她的哭是无声的，也是凶狠的。眼泪仿佛不要钱似地，不停地流淌着。谢乔终于无法忍受，用脚踢开了她。

“你哭什么？”她的语气冰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唐恬不说话，一张清秀可人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倔强而决绝地瞪着她，那意思仿佛在说，我哭我的，你管不着。

谢乔被她的态度激怒，或者更多的是被自己内心的怯懦激怒，她起身关掉电视，愤怒地甩门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唐恬一个人跪坐在地上，眼里的泪水依旧止不住。

谢乔一个人在房间里生了会儿闷气，有些憋不住地跑出来，对还坐在地上的唐恬道：“你去做饭，我饿了。”

唐恬动了动，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爬了起来，竟真的听话地去做厨房做起了饭。

谢乔站在厨房的门口看她洗菜、淘米、切菜，她的动作十分有熟练显然是常干家务的人。

“喂，他们，对你好吗？”谢乔问。

唐恬切菜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瞪了谢乔一眼，怒道：“你管不着！”

谢乔不问了，安静地欣赏唐恬做菜的样子。她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欣慰的是唐恬终于长大了，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难过的是，她发现长大后的唐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听话乖巧的唐恬了。

她似乎也有很多的秘密藏在心里，怕让她知道。

饭菜做好，谢乔帮忙端上桌，两人互相瞪眼，扒饭吃。谢乔又想起燕宁的往事，那时候，她和唐恬常常抢一碗饭吃，唐恬那时候太小，总是抢不过她。每次都用眼睛瞪她，委屈的样子可爱极了。

还是小时候可爱。谢乔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她从来不觉得小时候的时光值得怀念，但看着唐恬总会忍不住想起小时候。

唐恬吃饭极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总是先扒完半碗饭，才想到捡菜吃。这种习惯和以前的谢乔很像。

谢乔的这种毛病是遇到陆铭城以后改过来的，他用七年时光，慢慢将她打磨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外表清冷高贵，骨子里却极度自私冷漠的人。

不得不说，陆铭城已经把她惯坏了。

“吃那么快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谢乔骂道。

唐恬冷笑：“你管不着！”她站起身，推开碗筷，瞪着谢乔，挑衅味十足地说：“以后我的事，你别管。”

“你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谢乔瞬间冷了脸，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小孩子脾气？”唐恬再一次红了眼眶，瞪着谢乔问：“你什么时候拿我当过小孩子？当年你把我留给那家人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走的时候，逼着我记住陈梦君这个名字，可是她已经死了18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果然记得。”如果唐恬真的是耍点小脾气，谢乔倒不至于如此失望。

可是，唐恬不是。

她一个成年人，并且是一个记忆力超好的成年人，而且似乎有很多事瞒着她。

“人类对痛苦的记忆，总是尤为深刻。”唐恬冷笑着说：“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她是不是抱过我，喂我过。但我记得那一晚，你和我藏在衣柜里，你捂着我的嘴，我咬得你满手都是血，你都没有松开过。”

那一晚的画面像是刻在唐恬的脑子里，每一次午夜惊醒，都忍不住惊醒，然后放声大哭。起初谢乔还会哄她，到后来，谢乔已经不愿再理她。

她们在燕宁住了一年，那一年，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