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李亭不远,一个五十上下的花白头发的老者,喝着开水,带着外乡人的口音高声叫嚷着。
掌柜的似乎听到了这句话,立马从厨房冲出来,对着老者吼道:“老韩,你个外乡的铁匠,不好好打铁,胡扯八道什么,小心官差!”
老者一听官差,脖子涨的通红,一拍桌子道,“官差怕什么,我是为卢大人伸冤而已,我们大名府之人,哪个不说卢大人的好。卢大人大战鞑子兵,那些胆小鬼不敢作战。现在卢大人战死,那些人出来,却说卢大人畏惧鞑子,不敢作战,冤枉我们卢大人,我们当然不答应!”
掌柜的看老者如此,摇摇头道:“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老韩,你要做死,由的你去。”
“我敢说,我就不怕,我就不信,大明朝没有公理了吗?大明朝没有青天了吗?”
老郑脖子上青筋直冒,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
“老韩,那卢大人是谁啊?”有个年轻的小伙,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韩痛心疾首地瞪了那个年轻人一眼,站起身,抱拳冲着天拱拱手,十分崇敬地说道:“卢大人就是卢象升大人,原来的兵部尚书,宣大总督,去年腊月战死在巨鹿。卢大人就是大明朝的岳王爷啊。
岳王爷死了,大宋朝就灭了。如今卢大人死了,我们大明朝只怕也不会远了。”
“放肆!”猛然一声严厉的叱责,两个衙役模样之人,手举着刀朝老郑而来。
不知何时,靠着大路的矮桌上,竟坐上一个神态威严的中年人,身披红色大氅,端坐那里,一声不吭,却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在他对面,则是一个高傲年轻人,差不多20多岁,面皮白净,满脸带着不屑向老韩看去。
毫无疑问,那两个官差正是这一桌过去的。这个中年人,不消说,虽没穿官袍,可是一定是有些身份之人。
李亭自然知道卢大人的一些事。他的死对于大明朝,简直是塌掉支柱一般。
卢象升在大名府一带,官声极好,是神佛一般的存在。他又死在那一带,百姓自然是悲痛欲绝。老韩愤怒过度情有可原,可是官差要是抓他,他可就倒霉了。
李亭想到这里,站起身来,来到老韩的矮桌前,手一伸道:“且慢。”
李亭虽衣着简朴,多年读书养成的气质,还是让他有种读书人的感觉。
“你是何人?”一个官差小心地看向李亭。明朝读书人地位高,官差轻易不敢得罪。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老韩先生哪里犯法?”
“他说卢大人是当代岳王爷,又说岳王爷一死,大宋朝就不在了。他就是咒我皇明,煽动百姓,意图谋反。”
“呵呵,好大的帽子。不知两位官差,可曾读过宋史否,你们可知道,岳王爷死后,大宋朝还存活了137年。他老韩糊涂,不懂历史胡说八道,你们不该糊涂啊。官差抓人总该有凭据,你们这样抓一个糊涂蛋,只怕人心不服。”
李亭轻轻一句话,就把老韩归于老糊涂一类。可是拿老韩的证据,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这一下,两位官差真糊涂了。老韩将卢大人比作岳王爷,仅仅是有些类比不当而已。
大明朝文贵武贱,读书人身份贵重。这个清瘦的年轻人面目清秀,开口就问读过宋史否,将两位官差吓一跳。
两位官差不懂历史,听的这个年轻人说岳王爷死后,大宋朝居然存在137年,说的斩钉截铁,有零有整,不由得他们不信,更是没有勇气反驳。
官差傻眼一般站在那里,尴尬地扭头向那个威严的中年人看去。
那个中年人看了李亭一眼,微微一笑,冲着两个官差一招手道:“别丢人现眼了,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