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没多远,就不再是闹市,而是一连排的大院子。
只是这院子很大,有的里面甚至有些圆筒形的大房子,看着像仓库一般。
这样的院子走过几个,老韩走到一个异常破旧,院墙长满枯草的大宅门口,飞身进去,很快里面走出两人,来到门口,他们身后,斑驳的黑漆大门已经关上。
“老韩,你躲着我干什么?”李亭来到门口高声喊道。
“军爷,我们这里没有老韩,你认错人了吧?”
听到他们喊军爷,李亭才醒悟过来。自己今天刚领的新军服,已经穿了大半天,自己在街上闲逛,差点忘记弓兵的身份。
他想起昨天老韩为卢象升大人的抱怨,又想起昨晚郑云九对自己讲起弓兵的最主要挣钱渠道,就是抓逃兵。
再仔细看站在门口这两个人,两人穿黑色大棉袍,可是站立门口左右,分明就是两个标准的哨兵。
李亭前世当过兵,当兵的气质,他是一眼都看的到。
难道他们都是逃兵?李亭心里一激灵,再想起昨天老韩的话,今天他见到自己穿弓兵的衣服吓的立马就跑。
李亭断定,这些人都是逃兵,那他们应该就是天雄军。
天雄军,卢象升亲自打造出的一支劲旅,一支英雄的部队,一支善战的部队,在明朝末年,在卢象升带领下打过一个个胜仗。那些贼寇们都称卢象升为卢阎王,听到天雄军都闻风丧胆,仓皇逃跑,不敢再战。
李亭对卢象升,对天雄军极其敬仰。
猛然间,他发现此刻他已经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
此刻,他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回去搬兵,将所有天雄军兄弟一网打尽,尽数捉拿。
第二,就是现在进去这大院中,彻底让天雄军弟兄消除对自己的疑虑,甚至把他当做自己人。
此刻,他发现自己就如那些政治家们一样,陷入一种选择的困境,要么A,要么B,绝对没有中间选择。
第二种路最难,他必须要做到让这些对弓兵十分戒备的逃兵相信自己,这着实太难了点。但是,他没的选择,他只能走这条路,因为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走第一条路。
李亭冲着门口的两个哨兵拱拱手道:“两位小哥,在下是常社巡检司的李亭。跟老韩有过一面之缘,你们请他出来,我有话跟他说。你们是什么人,我已经知道,你看一下我身后也没有其他人,就我一人。”
李亭这话,两个小兵一愣,疑惑地互相看一眼,一个小兵飞一般进去报告。
过了有一刻钟,韩举终于出来,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喊着:“恩人,可是你来了,我实在是老眼昏花,竟看错人了。”
李亭也不揭穿他,笑着道:“我见你在铺子里打铁,就想让你给我打把刀。结果,你还没认出我来。好吧,既然到你家了,方便进去喝点水吗?走了一路,有点渴了。”
“失礼失礼,恩人请进。”
李亭跟着韩举走进这个大院子,身后的大门吱扭一声又关闭了。
李亭一边走着,一边细细打量这座破旧宅院。表面看,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内院道路两旁,枯草一人多深。
似乎是荒废的宅院,似乎也没什么人。
可是李亭从东西厢房两旁的有着一个个黑窟窿的纸窗棂后,偶尔闪烁一下亮光,李亭知道,那肯定是刀光在阳光下的反射。
这里厢房也好,耳房也好,里面肯定塞进不少人。
正厅台阶下,一个半截黑塔一般魁梧的大汉,穿着羊皮大衣,站立台阶之下,拱手相迎,说起话如打雷一般瓮声瓮气道:“李亭兄来访,张凯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亭赶紧还礼道:“张凯大哥客气了,小弟只是仰慕天雄军兄弟,今日发现竟有天雄军兄弟在此,不免上门叨扰了。”
好在基本的礼节都在,没有将李亭直接赶出来,李亭算是成功地有了第一步。
旁边还有一个红脸的汉子,中等身材,也是一脸的精悍之气,话语不多,冲着李亭拱了拱手。
韩举连忙介绍,这人叫做陆冲。
看的出来,这里的头目大概就是张凯和陆冲二人。
稍微寒暄,四人进屋落座,韩举端来一碗白水,惭愧地放在李亭前面。
李亭欣喜的连连谢过韩大哥。
李亭喝着水,屋内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三人都不说话,李亭自顾自地喝着水。
身份彼此都挑明,彼此似乎都在揣摩对方的意思。
看李亭喝完,张凯瓮声瓮气地说道:“李亭兄,据我所知,你们现在弓兵别的事不做,可是到处抓逃兵,可是一个挣钱的好门路。”
说着话,两双虎目要吃人一般紧盯着李亭,一旁的陆冲也是虎视眈眈地看着李亭,手里紧拽着雁翎刀的刀把,似乎随时抽出来,将李亭在这里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