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暖阳高照。
早已做好准备的官军大营内,紧张的气氛松缓了许多,壕沟之后,士卒们甚至聊起天来,一脸的平和。
军营中间的中军大帐内,上首而坐的杨嗣昌,不住的咳嗽,苍老的面容,又多了几分病态,腰身不时佝偻下去。
咳嗽一阵,他用老树皮般的双手撑住面前的桌案,再次笔直坐立,冷眼扫过左右将领。
“杨督师,我们大营已经固若金汤,东面由贺人龙将军,西面由刘国能将军,南面则由在下之兵防守。
我们挖好壕沟,后有大炮,就如城池一般,李亭之鸟铳兵,还有他的骑兵,再厉害,总不会傻到来攻城吧?”
左良玉躬身上前,向杨嗣昌报告着,
“到现在为止,除了见他们的人肆无忌惮的从高坡上窥视我军营,未见其他事,更未见他们骑兵和鸟铳兵出来。”
杨嗣昌缓缓点点头,看了看营帐中几个将领,左良玉、贺人龙,还有站立旁边低头不语的副总兵刘国能,长久无语。
过了好一阵,他长叹一声道:“先将大营固守好,你们做的不错。我们有大炮,有坚固的防守,先守住各面,总算一时无虞,咳咳咳……”
说着话,又急促的咳嗽起来。
“大人,您请放心,大营有我们在,绝对万无一失!”左良玉再次高声说道。
杨嗣昌刚刚咳嗽结束,想再说些什么。
这时,悍将贺人龙眼睛狠厉的瞪着左良玉,上前一步道:“且慢,大人,末将有话要说。”
“你……你要说什么?现在的布置,万无一失,你还有什么话讲?”左良玉脸色难看起来,看着贺人龙,眼中闪出寒光。
“怎么了,贺将军?”杨嗣昌强扶着桌子疑惑的看着贺人龙。
“李亭之兵,东面荆州有兵,西面他们又占据了我们的军营。东面,西面承受着他最大的压力。
西面之兵,虽是李亭亲自率领,但是他们只有骑兵和鸟铳兵,并无大炮。而他们荆州城内,却是有大炮的,随时可以运到我军营东面,对我开火。
也就是现在的布防,承受最大压力的乃是东面,这对我部十分不利。
我请求督师大人,将我军换防至南面。”
“贺将军,布防已经完成,岂可轻易更换?”杨嗣昌温言劝慰道。
“你们本就在东面,刘国能本就在西面,我们昨天来,就只有南面布防不严,所以,我就直接带人布防南面……”左良玉愤怒的说着,眼光闪出怒火,似乎要把贺人龙吃掉一般。
杨嗣昌看着营帐中的几员大将,心底长叹一声:大明朝怎么就到今天了呢?这些将领,那个心里有朝廷?
左良玉、贺人龙表面上忠于朝廷喊的山响,可是平日里,一旦作战,那个不是挑肥拣瘦,遇强敌纷纷避让,遇弱敌拼命抢功?
他心里突然想起李亭来,李亭眼中似乎没有强敌弱敌,不管强弱,他都是一样打,反正任何敌人在他面前都是弱敌。
当年建虏何等嚣张?每次入塞,纵横京师一带,朝廷几十万大军,竟眼睁睁看着,没人敢上前一战。
哪怕是他们撤退之际,带着几十万虏获的人口,赶着无尽的牛羊,延绵几十里地,却只有万人兵力护卫。
按说,他们几乎处处皆是弱点,但凡攻击,无有不成。
但所有朝廷之兵,全部退守城池之内,生怕建虏突然攻城?